陈今昭接过茶杯,“略懂一些。家父喜欢收藏,从小耳濡目染了些。”
两人聊得投机。
邓静宜听说她会鉴定字画,立刻来了兴致:“我们学校图书馆收了几幅旧画,一直不知道真假。改日能否请陈太太帮忙看看?”
“荣幸之至。”
陈今昭抿嘴一笑。
这是她来广州后,第一次感到与人交谈这般愉快。
回家的路上,她路过一家文具店。
她在橱窗前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买了个本子。
回到店铺时,阿福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陈今昭没叫醒他,轻轻走到后堂。
拿出那个新买的本子,用毛笔在扉页上写下“今昭笔记”四个字。
陈今昭翻开本子,提笔写下今天听到的话:“少年强则国强,女子强则家兴。”
自打那天听了邓静宜的课,陈今昭便像是找到了一处心之所向的港湾。
只要店铺生意不忙,她便会揣着个布本子,悄悄坐在教室后排听课。
有时是国文,有时是算术,偶尔还有地理。
邓静宜的课总是生动有趣。
讲国文时,她会把《孔雀东南飞》讲成一个关于女性独立的故事,说: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不仅是贤妻,更是有一技之长的女子;
讲算术时,她会举些生活中的例子,教学生们算布匹的尺寸、算买卖的盈亏,说:女子也要懂算盘,才不会被人骗了去。
讲地理时,她指着墙上的世界地图,说:这天下很大,女子也该知道,除了灶台和针线筐,还有五湖四海,有异国风光。
那一刻,她感到一种新生的力量在体内涌动。
她不再是那个依附于傅云渊的“傅太太”
也不再是那个只能靠典当度日的前朝格格。
在广州,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一次课间。
邓静宜走到她身边,“陈姑娘,您今天又来啦?”
她见她本子上记得密密麻麻,忍不住笑道,“您这笔记记的比学生们还认真呢。”
陈今昭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邓先生讲得好,我听着就想多记些。我小时候没正经读过几天书,如今听您讲课,才知道读书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事。”
“读书自然有意思。”
邓静宜在她身边坐下,“它能让你知道过去,看见未来,让你明白自己是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陈今昭眼睛一亮。
第十七章
一来二去,陈今昭和邓静宜渐渐熟络起来。
每周三下午,陈今昭都会准时出现在明德女校,听邓静宜讲课。
有时候来得早了,她就在小摊上买两个热乎乎的叉烧包。
一个自己吃,一个留给邓静宜。
这天放学后,邓静宜拉着陈今昭去了学校后面的小花园。
园子里种着几株木棉树,花开得正艳。
“清,你看这个。”
邓静宜从包里掏出一本书,“这是我在日本留学时买的,《源氏物语》的译本。”
陈今昭小心翼翼地接过,翻开书页。
书中夹着一张照片。
是年轻时的邓静宜站在东京大学的照片。
邓静宜笑着说,“那时候我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在日本读书时,我才知道女子也能活得这么自由。”
陈今昭轻轻抚过照片:“静宜,你真了不起。”
邓静宜摇摇头:“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父亲是广州商会的,家里有点积蓄,才能供我出去读书。现在我就想把这些见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