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玉儿’，似是有些神力，软榻上的人听了，竟真的松了手。

只喃喃开口：“母妃……”

这称呼纪清漪实在担当不起，却也知晓此刻该顺着他的意。

她只得略过了这不伦不类的称呼。

“玉儿听话，我即刻便回。”

如此，她终于脱身，却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取了调理的药材熬了药回来。

闻着那清苦的味道，纪清漪顿了顿，从一旁的柜台上取出一块蜜饯来。

原是医馆用来哄孩子的玩意儿，可纪清漪却觉得，此时此刻，却能用得上。

从前小时候未尝过的甜头，合该补偿回来。

忙过一通，好容易用蜜饯哄着将药喂下。

纪清漪松了口气，却骤然反应过来，觉察出细微的不对劲。

自己方才心底的一样，不像是怜悯同情。

倒像是心疼地真心实意。

第31天

翌日清晨，君执玉艰难睁开眼。

像是陷入了混沌的梦中，跌宕起伏，母妃，外祖，父皇，还有诸位皇兄，一张张熟悉的面庞闪现眼前。

不断在他耳旁念着：“杀父杀亲，残害手足，冷血之人，孤苦一生！孤苦一生！”

无数张惨死的脸在眼前环绕，君执玉这才骤然反应过来。

自己所有的亲人，全部死在自己手下。

普天之下，他竟孑然一身。

张牙舞爪的狰狞面庞，无数句诅咒自耳边环绕，君执玉几乎要被逼疯般。

却忽然，在混沌无边的黑暗中生出些许微弱的光。

“玉儿莫怕。”

一句话，四个字，似水长流，却如春风拂过，瞬间让那混沌嘈杂尽数散了干净。

好像，真的有人会保护他。

睁眼，四处是陌生的环境，君执玉这才回过神，想起昨夜的事。

却什么都不太记得，只能想起自己毒发，醉酒，还有所谓表白。

后来失了意识，却还是记得清晰一声‘玉儿’。

心头一动，君执玉定了定神，撑着起了身，一步一顿离开了卧房。

来到大堂，此刻还未开张，小二在堂中洒扫，晨光透下，预示着天气晴好。

纪清漪坐在柜台后，拨弄着手中的算盘。

面前是厚厚一本账目，密密麻麻记录着医馆收支。

纪清漪翻看着，小曼在一旁担忧劝阻：“师父，医馆这几月已经入不敷出了，您再随随便便不收诊金，我们真的要撑不住了。”

苏河城比不得京城富庶，常有百姓因为拿不出诊金而错了良机，最后因为些无足轻重的小病便白白撒手人寰。

纪清漪不忍瞧见人间疾苦，便日日问诊，只瞧着对方穿衣打扮收费。

打扮富庶之人，她便正常收取诊金，还免不了推销些有益身心的补品。

可若是清苦人家，分文不取便是常事了。

可苦难偏爱缠着穷人，长此以往，医馆的账本早就赤字当头。

小曼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师父，您还是放我出去吧，学徒晚些来不着急，我再不去做工挣钱，咱们就要上街要饭了。”

“你是女菩萨，那我当你的信徒供奉你啊。”

听着这话，纪清漪心头蓦地一暖。

却还是欲言又止。

天医庄的实力，莫说养着这医馆，就是她天天拿着银子上街撒着玩，也是绰绰有余。

可无奈就在，此处曾有流寇作乱，是晏云起带兵镇压下来。

他被奉为大英雄，而两人从前的婚约也被编成各式各样的话本戏剧，在此处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