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府,站在缠着红色帷帐喜庆洋洋地长街上,晏云起直觉恍若隔世。

左手边,是染血的长枪,沿着道路抬头往上,是巍峨森严的皇宫。

右手空空如也,像是什么东西流失掌心,是回晏府的方向。

身为护国将军,他合该将此重大之事回禀圣上。

他的衷心,被晏老将军磨砺出来哪怕在战场上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血战到底的衷心,呼唤着他直指皇宫。

就连震如擂鼓的心跳,也离左手更近几分。

沉默僵持了许久,晏云起终是做出了抉择。

不向左也不向右,而是直走,走向城西南最大的练武场。

若他劝不动她,那边在注定流血的政变之下,杀得片甲不留,只留下她!

晏云起离开了,却瞧不见身后高楼上,孤身而立的身影。

大红的喜服,双手背在身后,指尖绕着一串佛珠。

一颗、两颗……

一百零八颗佛珠,君执玉已数了成千上万遍。

这串珠子,也早已油光水滑。

君执玉一颗颗默数着,明艳的红色入眼,眸底,却透着如万年寒冰般冰冷彻骨的凉薄。

他站在高台上,睥睨着众生百态,看那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府中,最热闹之处,坐着他的新娘。

手上动作一顿,佛珠断裂,百来颗珠子瞬间弹落。

四散各处。

良久,他薄唇轻启。

“吉时到了。”

第24章

锣鼓唢呐声共响,无端热闹。

吉时已到,纪清漪行至院中,坐上那重工的喜轿。

低头,却见放在屋外的血迹染上裙摆,两种红色纠缠在一起。

嫁衣和鲜血混为一谈。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到了皇宫。

赐婚嫁娶,第一步,该去养心殿偏殿面圣,感沐皇恩浩荡。

纪清漪出了轿,就见君执玉一身喜服等在一旁。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眼前,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系着红色的细线。

“新娘子不能下地,我带你进去。”

话落,隔着鲜红的盖头,纪清漪只觉一阵天翻地覆。

自己竟被拦腰抱起。

大祁婚事,此路都是由新夫背着新媳走过,君执玉如此,实在不合规矩。

正疑惑着,却只听耳旁落下与喧闹格格不入的声音。

“计划如旧,但若万分之一有疏漏,你莫要离我太远。”

盖头挡住绝大部分视线,纪清漪顿了半晌,才点了头。

两人一路来到偏殿,只见当今皇帝高座龙椅,其他八位皇子也等在一旁。

无需去看,纪清漪便能感觉到众人落下的目光,挑剔如刀。

太子君无决奚落开口:“九弟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让这麻雀飞上枝头,也成了凤凰。”

如此,是半点不把这场婚事放在眼中。

他如此放肆,皇帝却不置可否,只微微抬眼,看着自己这最小的儿子。

也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作为皇子,君执玉合该优秀,让世人皆知,助长皇家颜面。

可他又不能一枝独秀,如明珠璀璨,让其他人黯淡无光。

皇家父子,先君臣再父子,君执玉若是安分,便是他最小的儿子。

可若是不安分,风头过剩,就莫要怪他狠心。

安北已被部下天罗地网,捏造的证据也已准备,待君执玉婚后回到安北,便是清缴之时。

如此算来,今日,便是二人最后的些许父子情分了。

心中划过些许感概,皇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