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
少时渴望亲情,而后爱情不可及,连这权力也无滋味。
高台之上,孤家寡人;青史之上,残暴不仁。
他为人的一生,从未得到想要的。
连成了邪魔,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谁道故剑情深
魔界上次一战死伤不少,但迟瑜桌案上鼓动再次起兵的折子只多不少,刚痊愈不久的魔君头疼的埋头处理那些写的歪曲扭八的折子,偶尔抬头缓口气,就看见剑灵在边上的案几上执笔书写,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除了第一日自己闹出不小的笑话,太傅和他都是这般相敬如宾的状态,一方砚台一支狼毫对剑灵而言就足矣,似白雪般的发和浓墨对比鲜明。
“终究是断剑,也难免变了模样。”
那日迟瑜询问这满头白发缘何,颜猷只是淡淡一句搪塞。
太傅原本就是已渡过忘川的剑灵,违背天道而强招回来,反噬的不只是重铸之人,对于剑灵本身也是一场浩劫,盛国的君子剑沾染帝星气息百年,早与人间俗尘分离不开,与仙缘早就断了干净,被他这个妖魔用禁术带回,难免反噬。
“太傅可怪我自作主张?”迟瑜问他。
他将颜猷带回时,自私自利,从未想过颜猷的意愿,甚至缔结本命契约,不由分说把人留在身边。
“有什么可怪的?”就同迟瑜一十五岁那年一样,眉目如画的太傅垂眼执笔书写,语气平淡,“万物皆有欲,何况魔君本意只是将我带回人世。”
笔落,颜猷和百年前一样抬眼看他,神色坦然,“与其哀怨命运颠簸,不如活在当下。”
“哪怕与邪魔为伍?”
迟瑜记得,他成魔那天,几乎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在唾弃他。
“我如今是兵器中的魂灵,剑灵只认主不认道。”颜猷嘴角浅笑,“既然是魔君的刀,那又何必在乎旁的。”
他是个死脑筋的人,为官时就要刚正廉明,为师则不攀附权贵,死后成了剑灵兵器死物,那就要足够忠心不移,哪怕把他再次带回的人是顾渊也会如此,百年前被遗忘在灰尘角落里时颜猷就想通了。
居何位,履何职。
既然成了剑灵,那就不该有别的心思,安安静静的做一把斩破山河的剑才应该是先前自己改做的,却还是陷进不该有的情愫里,闹得不欢而散。
“我如今是魔君的刀,那便不会离开,直至消亡。”
除非战死或是舍弃,剑灵不会离开。
但也仅限于此了。
爱是比烈火还灼热的存在,颜猷曾鼓起勇气踏足,却被焚烧殆尽,最终顾渊抽身离去,只余他苦渡忘川;颜猷不着痕迹的略过发呆出神的魔君,敛下神色,迟瑜和顾渊从少年时就很相似,蛰伏多年,将欲望藏在心里,这种人做出的行动远多于言语。
从一开始,感情就在下位,能成为君王的人,无论手段残暴与否,权力都凌驾于私情,长在骨头里的本性,不因旁的而改观,这亏颜猷吃过一次了,就没理由再栽一个跟头。
“太傅......”
眼看迟瑜还想说什么,颜猷垂眼错开话头。
“折子还多,魔君若是不处理好,怕是要闹腾起来了。”
简单一句话,掐准正在996打工的魔君的命门,妖魔的耐心少的可怜,今天要是不给他们消息,还真有可能几个光膀子的五奇八怪跑过来,迟瑜刚上任那几天感受过,作为一个还有人类的审美的魔君。
他表示还是比较难接受的。
或许是像极了从前在小学堂的样子,披着大毛袄子的魔君蔫巴的皱眉苦哈哈的拿起折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像是盯得久了字就能自己写上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