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是为你准备的。”萧泽禹冷冷打断她,“你身形与昭月相仿,拿你做模,再合适不过。”
原来是这样……江芙垂下头,自嘲地笑笑。
原来,自己只是“参照物”。
她方才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只怕旁人听了,又会瞧不起她。
果不其然,绣娘一声不作地量着,动作忽然粗暴起来,口中还低声讥道:“哼,借个药人做样儿,真晦气。”
萧泽禹没有阻止,仿佛全未听见。
这边绣娘量完离去,江芙正欲开口送客,却见萧泽禹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下一刻,又陆陆续续进来一些银匠、木匠……比着她的身形外貌,开始设计银饰组件。
他们带来二十多套银头面首饰,往她头颈、腰身、手足上轮流试戴。
每戴一件,都要请示萧泽禹是否合适,若他点头说“可”,他们便记下这一款。
江芙像一尊被围观的木偶,僵立原地,任由摆弄。
她的脸,她的手指,她的身形……每一处都被当作标本般观察、修正、定型。
萧泽禹幽深的眸子打量着她,好似在看一件没有生气的死物。
她看向铜镜中自己那张脸,陌生,苍白,失神。
忽然某一套头面戴上时,她一怔
那银冠,像极了母亲的陪嫁。
“晚晚,这套头面,娘最喜欢。你头圆脸小,戴这套正合适。”
“将来你出嫁时,娘就亲手给你梳头,替你戴上它。”
“好,谢谢娘!它真好看!”
母亲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晚晚一定会成为这世间最美的新娘。”
母亲那时笑意温柔,光辉如春日。
如今,江芙看着镜中惨白的自己,一滴泪悄然落下。
那套头面,她早已拿去典当,只为换一味救母的药材。
可母亲,终究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夜。
她站着,一动不动。直到折腾到夜色落下,众人才随着萧泽禹陆续退去。
身上多处伤口被撑裂,江芙躲进屏风后给自己换药。
出来时,突然发现桌上多了一个雕花珠椟。
珠椟有些眼熟,似乎方才试某一套头面时见过。
江芙上前打开,呼吸瞬间一滞
是那套与母亲的陪嫁类似的银头面。
银冠被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张字笺。
那张小字笺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字:“赠你”,是萧泽禹的字迹。
江芙一时间怔在原地。
第六章
三日后,天空放晴,气温回升。
今日是沈昭月的生辰,宴设在萧泽禹的郊外别院,金碧辉煌,贵客盈门。
京中达官显宦皆来赴宴谁都知道,她是丞相嫡女,更是未来的摄政王妃。
一时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昭月挽着萧泽禹的臂弯,在众人簇拥中款款而来。
她今日所着礼服,是萧泽禹亲自下令让绣坊与银坊连夜赶制,金线勾凤,银缕缀花,头面流光溢彩,人衣交辉,璀璨得令人移不开眼。
而江芙穿着寻常布衣,只能躲在暗处角落。
她是药人,是借腹的外室,是不能被昭之于众的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样的场合,注定和她没有关系。
不过母亲已经亡故,她在这京中,也已无牵挂。
什么药人、什么借腹……那就让那位神通广大的摄政王,再另寻他人吧,她不想再被利用。
“真是可惜,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
沈昭月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