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窗前,细雨微凉,思绪突然有些发散。

等江芙把孩子生下来,他们之间的契约就结束了,届时他便再也没理由踏入她的房门,拥着她入睡。

他本该松一口气的,心头却莫名感觉空了一块,不知是可惜还是不舍。

他皱了皱眉,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心绪。

她到底只是个药人,他们之间有约无情,有用无情。

但既然她愿意为他生子,为昭月铺路,他也不是个薄情之人。

何况,她母亲也的确病得厉害……

于是唤来下人:“去太医院请常大人,为江夫人诊病。”

顿了顿,又自顾自道:“等我娶了昭月,若江芙愿意……就纳她为妾吧。”

第十章

萧泽禹和沈昭月从山庄回来,已是七日之后。

沈昭月有事,直接回了丞相府,他没细问,更没拦着。

此刻,他忽然有些想起了江芙……腹中的孩子。

是的,他这样告诉自己,他只是想那孩子,只是想确认孩子是否安好。

毕竟这孩子关乎着他与昭月的婚事。绝非是在想她。

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已不受控制地走向了她的院落。

房门紧闭,屋内静得出奇。

她一向安静,但今日这静里,却透着一股诡异的空虚,令他心中倏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推门而入,屋内依旧冷清。

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

眉头一紧,他快步绕过屏风,走向内室,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尘粒在日光下飘浮飞舞,仿佛在嘲讽他的迟钝。

很显然,这间屋子,已经空了不止一日。

“江芙?”他出口唤他,语气里透着几分惊疑,“江芙,快出来,本王没空陪你玩躲猫猫。”

可回应他的,只有窗棂被风吹动发出的吱呀声。

“江芙?”

他蹙眉,开始在屋内来回搜寻,案几前、帘幕后……直到看到床榻,目光落在那道紧闭的床帘。

萧泽禹冷笑一声:“看来是躲在床上了。本王来了也不出来行礼,胆子愈发大了。”

话音未落,抬手一把扯开床帘。

下一瞬,他就怔在原地。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铜盆,静静地被放在正中央。

盆内,是已经凝固干涸的血块,颜色深沉发黑,裂纹交错如蛛网,像是旱地龟裂的伤口,狰狞刺目。

萧泽禹的心猛地一跳,顿时生出不安。

他俯身去拿铜盆,却看见盆底露出一张叠起来的字条。

他展开纸页,字迹娟秀,清冷如雪。

“王爷,我娘已经死了,我也走了。”

“您的孩子,我给您留下了。至于药人,您再另请高明吧。”

手中的纸轻飘飘的,可他的心却猛地往下沉。

什么叫她娘已经死了?前几日随侍不是还说,已将她的母亲妥善安置?

什么叫她走了?她能去哪?她一无所有,身无长物,孤身一人……

孩子?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盆中那团暗红的血块上。

裂纹纵横,密密麻麻。

像红珊瑚的枝丫,像……剖开的心脏。

那是他们的孩子?

他脑中一片空白,呼吸在这一刻几近停滞。

无法接受的现实如瓢泼大雨铺天盖地浇来。

江芙,她不仅走了,她还……流掉了他们的孩子。

“你们前几日说她母亲已没有大碍,”他转身,语气冰冷得像暴风雨前的压抑,“是在欺瞒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