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一愣,看着他手上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
再次递过来时,身份证已经缺了一角。
户口本上也多了一个盖章。
上面写着“注销”。
陆长庚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拿着沈知宜身份证的手指也愈发用力。
减掉的一角锋利,划破他的指腹。
陆长庚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在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派出所。
此时正值夏季,骄阳似火,陆长庚却只觉得蝉鸣恼人。
吵得他心神不宁。
16
陆长庚将所有的礼物都搬到了女儿的墓前。
他随意坐在地上,就开始一个个拆开。
第一份,是一个安抚奶嘴;
第二份,是一条小熊图案的口水巾;
......
第九十八份,是可以录音的音乐盒。
他打开,里面传来沈知宜清甜又带着一丝温柔的声音。
“今天是我们泡芙第九十八岁生日,想必现在的泡芙一定是四世同堂,膝下子孙无数。”
“如果只有泡芙一个人,也不要着急失落。”
“因为在妈妈心里,泡芙永远都是上天给予妈妈最棒的礼物。”
“我们家泡芙啊,一定要长命百岁。”
陆长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砸在音乐盒上。
生日快乐的背景音乐还在继续。
本该庆祝新生的快乐曲调,在他的耳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收拾好情绪后,他继续往下拆......
第九十九份,有点眼熟。
正是淘淘口中污蔑沈知宜偷窃的小猫玩偶。
因为被摔过,娃娃的脸有些歪。
但脸很干净,一看就知道被人细心处理过。
陆长庚用力捏了捏娃娃的脸。
可惜被损坏的地方,怎么修复都是没用的。
就像是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再怎么思念,也不会死而复生。
陆长庚将沈知宜给女儿准备的礼物,一个个放在火盆里点燃。
可轮到那个音乐盒的时候,他却舍不得。
曾经的他用最粗暴的方式斩断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
掩耳盗铃地骗自己只要看不见、听不着,就可以忘掉沈知宜。
他删光了手机里所有的照片和聊天记录,烧掉了那些合照,甚至把沈知宜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都丢进垃圾桶。
以至于现在,他连一张完整有关沈知宜的照片都找不到了。
想她的时候,只能看着那张因为因为时间久远而模糊的身份证。
照片上的沈知宜,笑容干净,眼神明亮。
可他毁了她。
陆长庚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音乐盒扔进了火盆。
他不应该那么自私。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沈知宜给女儿准备的。
音乐旋律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混合着火焰噼啪的声音,像一首破碎的歌。
他看着骤然往上跃起的火焰,仿佛看到了沈知宜坐在阳光里,对着音乐盒温柔地对着女儿说着生日祝福。
陆长庚不舍地将脖子上尚有余温的项链摘下。
一百份礼物,他完完整整地全都烧给了底下的女儿。
可他的心,为什么越发空荡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