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眼看着没什么前途门路的举人,自然也不会多受商户贵人的看重,等朝廷授官是等不来的,他也不甘心,索性又咬了牙发了狠继续往下读书,每年举人的那点俸银勉强养得活自己,却又累得妻儿跟着受苦。

又是三次九年,他才触碰到会试的门槛,若非一口气憋在心里咽不下去,他早就撑不住了。

李怀泽见他醉了酒就有些把不住话,几乎是将这些年的郁闷一扫而出,登时也有些感悟,他现今二十四五岁,于科举上实在年轻,除非是出生大家或天纵英姿,否则能在他这个年纪中举又走到会试,虽然未曾得中,也算是难得了。

左右时日还长,正如这位周兄所言,一次不成等第二次,三年不成又三年,他还能在这上面花费十年的功夫,若始终开不了窍,证明他与仕途无缘,回到乡中教书育人也不施为一件好事。

在京城一直待到殿试结束分授官职,李怀泽才收拾包袱往肩膀一丢,租了辆牛车踏上了返乡的道路。

来去景色有所异同,他来时正值冬季,所见大多一片雪白,尚在南方时还能依稀得见几抹绿色,越往北走绿意也就越稀少,鹅毛大雪席卷京城的同时也震惊了他这个没多少见识的村野之人。

回去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一路都是葱茏新绿,万物繁荣,偶尔还能得见田间的农人扛着锄头耕种,稚儿幼女的说笑声洒遍田野山林,他闲来无趣时还能就着此情此景写诗赋文,熟悉学问。

等他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歇两口气,他娘憋了许久的话仿佛炮仗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看着他娘鬓间已经染上了斑白的发丝,眼角磨灭不掉的细纹,干瘪瘦削的手掌,都是这些年为他殚精竭虑勤苦操劳的证明。

“好。”

陶婶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儿子,“你说什么?”

李怀泽笑了笑:“我说好,都听您的,我要是还想参加科举考试,起码还有三年,总不能真叫您老一直这么念叨下去吧?我还想清清静静的读书呢。”

陶婶才不管他后面这些话,满脑子就那一个好字,激动得手都颤动起来,泪盈于眶,好悬才没在儿子面前红眼睛。

“那,那我现在就去找贺媒婆,你不知道,就你走这半年,好些人上门打听你的婚事,我一个都没敢应,生怕你不喜欢或是哪里坏了事。哎呦我可真是等到了,不成,我得先去给你爹上柱香,让他也知道这个好消息,在地底下也跟着开心开心。”

没等李怀泽说其他的,陶婶将手上的东西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往偏房过去给李爹上香念叨。李怀泽坐在椅子上,手指扶着额角,轻轻摇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