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之事，想来也吓着她了，她一个人留在此处，也怪可怜的。”

她这番话说得体贴入微，仿佛真是个心善大度的好主母。

如此一来，既能全了夫君的面子，又能彰显自己的贤良淑德，何乐而不为。

二夫人柳氏听苏雪艳都这般说了，再看看宁云烨那不容置喙的神情，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得强笑着应下。

“既然雪艳开口了，那便依你吧。”

哼，不过是给雪艳一个面子，看这小蹄子稍后如何在宴席上自取其辱。

萱瑞堂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一派热闹祥和。

当花朝跟在宁云烨与苏雪艳身后，低眉顺眼地走进厅堂时，原本喧闹的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或轻蔑，或不屑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那些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针尖，扎得花朝浑身不自在。

她下意识地将头垂得更低，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安分地站在宁云烨和苏雪艳的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地方，本就不属于她。

苏雪艳仿佛没有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脸上依旧挂着得体大方的笑容。

她当着宁云烨的面，柔声对花朝开口。

“妹妹，有姐姐在这儿，你不必这般拘束。”

“来，你大可同我一起坐下。”

她甚至还伸手，作势要去拉花朝。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苏雪艳是何等的大度，连一个卑贱的妾室都能容下。

花朝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弱弱地抬眸看了一眼苏雪艳那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眸，旋即又飞快低下头去。

“妹妹不敢。”

她声音细弱蚊蚋，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惶恐与疏离，依旧安分地站在苏雪艳身后半步之遥的地方，纹丝不动。

苏雪艳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倒还算识趣。

她颇为惋惜地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宁云烨，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夫君，您可都瞧见了。”

“并非妾身容不下妹妹，实在是妹妹她自己恪守本分，自有分寸。”

宁云烨深邃的目光在花朝身上淡淡一扫，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他这般莫测高深的态度，让苏雪艳心中有些七上八下，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簇新比甲的小丫鬟，捧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羹走了上来，恭敬地放在了苏雪艳面前的案几上。

“二少夫人，这是刚炖好的乳鸽枸杞汤，您趁热用些。”

苏雪艳的眼前蓦地一亮，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她转头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花朝，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不知可否劳烦妹妹，为姐姐盛一碗汤？”

这话听似客气，实则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花朝心中警铃大作，苏雪艳绝不会无缘无故这般“抬举”她。

她犹豫了一瞬，在那道看似温和实则带着压迫的目光注视下，终究还是缓缓上前一步，从一旁的小丫鬟手中接过了汤勺。

白瓷汤碗细腻光滑，汤勺沉甸甸的。

花朝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盛了半碗滚烫的汤羹，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向苏雪艳。

“姐姐，请用汤。”

她清楚地看见苏雪艳伸出手，指尖已经触碰到了碗沿。

就在花朝以为她接稳了，正要松手的那一刹那。

“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呼猛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