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掀帘一望,只见装载货物的车马都挂了灯,夜幕下,昏黄暖光一路蜿蜒通向国公府大门。

“是不是……”

身后谢云章的猜测尚未出口,便听前方一道清脆女声:

“三哥三嫂,可等着你们回来了!”

马车下,一对青年男女比肩而立,手中提灯映亮两人面容,不是棠茵和谢铭仰又是谁?

“棠茵,五弟,你们怎么……”

果然会堵住归家路的,只有自家人。

闻蝉回身与谢云章相视一眼,当即齐齐下了马车,各自握了一人的手寒暄。

“怎么不进去等?”

棠茵笑着解释:“来时不赶巧,听说三哥三嫂出门去了,我们离家八年,门房见这么大阵仗也不敢轻易放人,这才叫我们在门外等的。”

“好没规矩,回头我得训训他们了。”

“不打紧的,三嫂快带我进去吧!”

已近年关,天气寒凉,一家人迈进国公府大门的心却是热络的。

闻蝉这才知棠茵也有两个孩子了,一男一女,哥哥叫文允,妹妹叫灵舒,今年也一个六岁一个三岁了。

“拜见三叔、三叔母。”一长一短两个小人齐齐一拜,好不聪慧懂事的模样。

“快到屋里去,不必多礼。”

这日天晚了,不便去见病中的国公夫人,谢铭仰便领着棠茵和两个孩子去见了谢承宇夫妇,闻蝉叫人把从前谢铭仰的院子打扫一遍,今夜暂且住下。

与此同时的杨柳巷。

离开八年,天也全黑了。

石青却能凭着记忆,畅通无阻摸到王妗的宅邸。

她果然还住这里,门口屋檐坠下两个贴“王”字的灯笼,石青以为这些年过去,自己心里也已经过去了。

可故地重游,眼前却止不住浮现离开前的那个除夕,自己和她喝了很多酒,守了一夜的岁。

他也从哥哥的书信中得知,两人已经成婚,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忽然无比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和记忆里几乎无甚差别。

还不等石青反应,一只小小的手便塞入自己掌心,“快,把这皮猴子牵进去,可累死我了今日!”

石青一低头,和那“皮猴”眼光相撞,两人眼底皆闪过些不知所措。

“娘亲,这不是……”

“又不是什么呀!”

平日里都是石隐带孩子,王妗都不知五岁小儿能这样难缠,领着他出去逛一圈便已精疲力尽。

回身打眼一瞧,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手臂被人自身后握住,她迟疑回头,看见张更内敛更干练的面孔,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

那不是她孩子的父亲。

那是石青。

天太黑,她又一次认错了。

王妗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早放下了。

可靠年份放下的人,似乎是经不起相见的。

两人的目光穿过门廊,似乎有一瞬相触,又似乎没有,王妗不是很确定,只是石青也立在原地,手里还拉着她的儿子。

最后还是石隐走上前,先接过儿子,又拉过弟弟。

“愣着干什么,回来了就进来。”

“不,不进来了,我住客栈……”

气氛实在有些微妙,王妗不知为何起了避嫌的心思,主动拉过刚刚百般嫌弃的皮猴,交给院里伺候的婆子。

石青还是被哥哥带进了门。

“家里给你留了屋子,常年打扫备着的,今夜就住下吧。”

夜里他们兄弟两个小聚,王妗没去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