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便被女子制止。

端阳想起第一次见他,在那个岸口,他抱着一支洞箫,也是这样低着头,满身落寞。

她自然看中了那支洞箫的缘分,却也刚刚反应过来,与他此人的气度神态亦是息息相关。

他很干净。

哪怕谈论阴谋算计,亦叫人觉得清澈见底。

“你知道,你身上什么东西最可贵吗?”

檀颂答不上来。

谢云章出现以后,自己什么都被比了下去。

家世、仕途、心性……甚至样貌。

他只能摇摇头,眉眼耷拉下去。

端阳公主站定,微微凑近,如看一个孩子般耐心关切。

“你身上最可贵的,便是你的弱。你不善争抢,也不喜争抢,弱得无害清澈。”

“可知世间男子大多自命不凡,强的要吹嘘,弱的更要逞强,如你这般不虚张声势,肯反省己过的,甚是少见。”

“我也见过你那夫人了,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当初她既愿嫁你,必定是看中你的‘弱’,而并非你的‘强’。”

檀颂侧首,对上女子一双过分秾艳的凤目。

“呐,”端阳又道,“一如今日这番话,换个男人,我未必乐意说给他听的。”

当年那个乐师被杖毙后,端阳与自己的皇帝老兄置气,南下隐居了十数年,因而开口带着点吴侬软语的调子,甚是悦耳。

檀颂似乎听懂了,明白过来。

却还是问:“那我要怎么做?”

端阳道:“你不是说,当初她离开很是不舍,还对你心存愧疚,这些都是好事;你别硬着来,身段放软些,冲她示弱,说些旧事给她听,拿些旧物给她看……”

“女人嘛,都是心软的喽。”

檀颂又道:“可她如今……和那个人在一起。”

端阳接过他抱着的官帽,宽大繁复的衣袖一抬,亲自为他戴上。

“不怕,我会帮你的。”

说完,她给身后婢女一个眼神,婢女立刻躬身奉上一个册子。

“打开看看。”

……

这日早朝后,谢云章刚迈出大殿,年近半百的佥院忽然加快步子跟上来。

这位佥院姓何,是都察院二十年的老人,谢云章初来乍到时没少受他提携。

故而颔首唤了声:“何大人。”

何佥院顾不上虚礼,摆摆手道:“谢总宪可知,昨日萧岸被大理寺带走了。”

谢云章听见这个名字,反应了有一会儿。

离魂症之事秘而不宣,故而此前交好的同僚,或是不和的政敌,都需他旁敲侧击打听,再一一分门别类。

五步之间,他忆起了萧岸此人,是平叛黎党后他引荐的一个进士,就在都察院经历司任职。

他被大理寺带走了?

谢云章摇头,“我尚未知悉。”

何佥院难免着急,“罪名是收受贿赂,私自没下地方文书,以致一方知府枉死。如今刑部和大理寺都在查,怕是……会牵连你啊。”

本朝成文的规矩,凡御史荐官,其官员贪墨,御史需罪责连坐。

谢云章隐隐猜到些什么,果然当日放衙前,最新的进展传过来:

刑部已受命全权彻查此案,新受任的刑科给事中,自然也新刀出鞘,被委以重任。

谢云章心知是计,自然要见上萧岸一面,弄清事况。

可无论他如何疏通,那些人都不肯放他去见萧岸。

谢云章便明白,这背后定有端阳公主插手。

一个萧岸并不足以扳倒他,却会慢慢瓦解当今圣上对自己的信任;听说当初请旨赐婚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