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会习惯的。”

一直到全身的衣裳都穿好,闻蝉才说:“端阳公主的事,你再留心看一看吧。”

“自然,”谢云章终于了然道,“只是我已忍让过,他若还是缠不休,我不会再客气。”

话里的敌意不加掩饰,换作从前,闻蝉还会多周旋两句,可对着如今的谢云章,自己开口怕是适得其反。

故而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低低“嗯”一声。

谢云章似对她乖顺的反应很满意,紧绷的眉目松了松,冷峻的面庞瞬时柔和许多。

休沐的日子难得,闻蝉起身后又和人去园子里转了转。

回到朝云轩时,却在院里见到个眼生的老妇人。

她仪态气度不似寻常,见了人便上前道:“老身银枝,见过三少夫人。”

不待闻蝉询问,谢云章便解释:“银枝姑姑是我向太子求的人,暂居朝云轩,教教院里的规矩。”

闻蝉望向银枝姑姑身后,魏嬷嬷面色不善地立在廊下,顿时明白过来。

这位姑姑,是谢云章请来敲打老太太的。

老太太往朝云轩塞了魏嬷嬷,谢云章便从宫里讨了个人过来,一物降一物。

到底是宫里的人,闻蝉立刻端起三分恭敬,颔首道:“银枝姑姑好。”

她瞧着年过半百,身量不胖也不瘦,精气神很足的模样;衣袖上缀着金银线,自然比这满院的丫鬟婆子都要气派。

听说她是宫里三十年的老人,晚膳后,闻蝉便把银枝姑姑和陆英一并叫进屋来。

夫妻二人对坐合欢桌旁。

闻蝉叫陆英又说了一遍今日的送檀颂的情形。

陆英这回说得更仔细,提及檀颂走时,手中捧着一支洞箫。

“洞箫?”

闻蝉立刻问:“银枝姑姑,有何不妥吗?”

老妇人沉吟片刻,方道:“此事在宫中不算秘闻,如今说给二位听倒也无妨。”

“当今圣上而立之年,忽得端阳公主这位幼妹,向来视若掌上明珠;后来先帝先后病故,长兄如父,更是管教极严。”

“却不想端阳公主十六岁那年,竟在宫宴上看中了一个吹洞箫的乐师,几欲招为入幕之宾,抗旨不肯成婚。”

“陛下龙颜大怒,后来……”

闻蝉问:“后来如何了?”

银枝姑姑微微叹息一声,“陛下下旨,在端阳公主的灵犀殿外,杖毙了那名乐师。”

闻蝉面色僵了僵。

过了会儿才问:“是那人哄诱了公主,还是……”

“老身不知,”银枝姑姑低下眼,“只是公主天潢贵胄,同一个贱籍乐师厮混,实在有辱皇家威仪。”

是啊,身份的悬殊摆在那里。

一个乐师,哪怕他对公主是真心实意的,皇帝又如何能容忍他染指自己的掌上明珠?

想到这里,闻蝉忽然觉得请旨赐婚那日,嘉德帝的退让很是稀罕。

他那样看重谢云章,为君如父,竟也松口同意赐婚了。

问完话银枝姑姑便退了出去。

一直到两人沐浴完,躺到一处。

谢云章才揽着她问:“吓到了?”

闻蝉在他怀里摇头,忽觉两人能有此刻温存,实属幸运。

“我只是在想,或许这些年,陛下也后悔杖杀那个乐师了。”

“哦?何以见得?”

闻蝉扬起头,认真道:“你请旨赐婚那日,只求了他小半个时辰,他就退让了。”

这些旧事于谢云章而言是陌生的,家中只说他忤逆长辈,没想到连嘉德帝他都忤逆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