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早猜到他会来,未应声,只静待下文。

狂风骤起,飞扬少年郎的马尾,如同一位肆意潇洒的江湖侠客。

“对不起,让你为我担惊受怕那么久。”

眸光微凝,却是她先移开眼。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她余怒未消,起身,顺手拾起油纸伞,“要下雨了,快回去吧。”

骤雨宛若长鞭,鞭笞在伤口上,燕怀瑾浑身湿透,极其狼狈,拉着裴筠庭的手仍不肯放:“我不,除非你肯敞开心扉,认真同我促膝长谈。”

裴筠庭目不斜视,同时甩开他:“眼下你我都没那个闲心。”

他本想抬步往前追去,又生生止住脚步。眼睁睁看她走出几步,纤细单薄的肩膀上下起伏,仿佛正深呼吸,随后抓着那把伞转身,对视:“还愣着做甚,想感染风寒不成?”

燕怀瑾立刻凑到她伞下,变成一只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的小狗:“这么凶?”

“不爱听就滚,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他得寸进尺地耍赖道,“我就要跟在你左右。”

“去哪都跟着?”

“嗯。”他郑重点头,满脸写着理所当然。

“到阴曹地府也要追去?”她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显然未把此话当真。

但燕怀瑾不是。

他接过伞,直直望进裴筠庭眼底,此刻世间再无什么比这句承诺重要: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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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7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定风波(中)

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雨幕如层层纱帐,两人撑着伞,并肩往外走,期间燕怀瑾一直穷追不舍,嘴里絮絮叨叨。

“那你到底原谅我没?”

裴筠庭冷笑着朝他瞥去一眼,其意味很明显就是“你想得美”。

料到这场战线会拉得很长的燕怀瑾,显然没因此感到失落,毕竟缠着裴筠庭、哄她开心这种事,从小到大他再拿手不过。

明明只叫了裴筠庭一人,却远远瞧见他俩的身影,温璟煦倒未表露出半分奇怪,示意他们自行落座:“周大人尚在半途,且先等一等。”

裴筠庭敷衍地应了句,便兀自斟起茶水。裴瑶笙时常笑话她见着茶盏就止不住自己的手,并非空穴来风。

等到周思年及其父亲周崇泰如约而至,这场谈话才堪堪开始。

前些日子国公府得了宫里的赏赐,是些珍贵的茶叶,正巧今日温璟煦终于舍得拿它出来待客,裴筠庭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故旁人都在对照手里的情报时,唯有她埋首品茶,很快瓷盏就空空如也。

燕怀瑾一手撑住下巴,目光似笑非笑。

“圣上已吩咐过,明日宫宴,周少卿与周大人负责关注宴席上出现异样的朝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伸出两根手指,将自己那份茶水推到裴筠庭面前,示意她喝完,同时道,“这点对周少卿来说,可谓小菜一碟吧。”

她神色十分自然地端起来抿了一小口,心中无比满足。

原先正预备接过他话头的周思年,目睹两人无声交流,动作熟稔的全程,忽然变得哑口无言;周崇泰作为知晓燕裴二人渊源者,见此情形,亦略感疑惑;温璟煦仅仅瞟去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直至裴筠庭放下杯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崇父夫子对眼前戴着面具的少年就是燕怀瑾之事毫不知情。

而在座反应最大的,当属周思年。

只见他痛心疾首地望着裴筠庭:“筠庭,淮临他才走了多久......你为何不能再等等呢?”

燕怀瑾目光掺带一丝促狭,笑得痞里痞气:“其实也没必要瞒着诸位,我与绾绾,的确已经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