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的身子变得比以往沉重,步伐亦随之减慢。

天际的乌云磅礴地翻滚着,雷声“轰隆隆”,似老人家喉头发出的声音,更似地动山摇的前兆。

他如今住在对街的宅邸,离靖国公府撑死也就一刻钟的距离,可今日他犹犹豫豫,短短一段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待瞧见窗前那坐得板正的身影,燕怀瑾不由喉头一紧。

回去以后,他彻夜未眠,满脑子都在循环裴筠庭的一言一行。

行事机密,自然无法一五一十地告知她细节,包括后续的一众计划。知晓全部内情者,至今不过只有仁安帝、他和温璟煦三人,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失败的危险。

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铺垫,又是诱敌深入,又是受伤假死,煞费苦心,为的不就是最终将潜藏的敌人一网打尽,永诀后患么?

燕京城内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将心性纯良之人放进去,必定是要被撕成碎片出来的。

皇家秘辛那些腌臜事,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皇后从小教导他要学会肩负责任,他日遇见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才能勇敢地替她顶天立地,僻开一寸净土。

于黑白地带游走的这些年,他所希望的,是有朝一日拥有强大的能力,成为裴筠庭恣意潇洒的底气和依靠。

她想游历山河人间也好,想造就一番功绩也罢,反正只要有他在,都会全力支持。

但他难得想茬了,毕竟比起这些,裴筠庭更在意的,是他。

顿悟她的意思后,少年一身傲骨热血皆化成绕指柔。

暴雨前夕,空气闷热潮湿,裴筠庭在案前坐了一晌午,仅仅练了半幅字就再写不下去。

情绪反反复复,她实在感觉郁闷,伸手推开窗,便瞬间对上那人坚毅的眼眸。

燕怀瑾并未将面具下的脸易容,裴筠庭一眼就看出来了。

“裴绾绾。”他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