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歌笑语,酒过三巡。
长袖舞尽,舞姬依次退下,随后箜篌之音空灵奏响,香风幽幽,一片嫩绿青色扭着软肢入殿,两手若杨柳摆舞,袖上薄薄轻纱垂动,半遮脸庞,是娇而柔美的春情绿腰舞。
似乎无人在意,众人只顾谈笑。
舞到半时,袖纱于身侧翻飞,一张张脸庞便如雨后探枝的新叶,青青嫩嫩,俏丽颜色披露开来,渐渐入眼。
胤禛饮下一杯,正在同欣嫔笑。
清脆的叮啷一声,是失态碰倒酒杯的皇后。她鲜少如此,此刻几乎怔住了,眉眼凝滞。
胤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一瞬,他便霍然起身,恍若入置梦中,身躯竟也细微颤动。
宴席间团团绽放的鲜艳面容,似乎都变成了黯淡灰色。
他看见其间唯有一抹色彩,一道身影,是他的妻。
“停!”苏培盛甩动拂尘,喝道。
方才还热闹的大殿,转而寂静无声。
似是故人梦回,胤禛急步走下去。
“菀菀……”一声饱含不知多久深情的呼唤。
手中的茶惊落,甄嬛如遭雷劈,细腻的肌肤顷刻被烫出一片红,她恍然未觉。
这一日,注定是个许多人彻夜难眠的夜。
南府舞女,穗绾,封熹贵人,暂居养心殿偏殿。
第142章 年世兰的危机
惜花,扬州瘦马,无姓。
她说自己想改名。当年家中粮谷不结穗,不能饿着弟弟,她在绝望哭喊声中被卖与养瘦马的牙婆,从民入贱。她至今犹在梦中害怕,又可笑抱有一丝幻想,父母当初能留下她。
从今以后,她就叫穗绾吧。
她于六岁被卖与扬州府,长成后再被牙婆卖与京城一官员,半月前入京时下马游街,恰被人寻住。既是年家想要,那贪钱养瘦马的官员吓得半死,岂敢不从,忙不迭相送。
已接入京的纯元旧仆仔细端详,说穗婠素着脸就已有七八分像了。她从前为福晋梳妆,最是清楚福晋喜爱什么,惯常如何施粉涂脸,经她手一点点描画,只求形似,到后来,有近九分了。
画形难画神,皮在骨不在。
她长于压抑中,她的身上,没法生出那一点世家嫡女该有的风姿神韵,其纤弱柔美的躯壳下,是死气沉沉,不曾有那种隐隐的意气风发,矜贵傲骨。
但也足够了。
被脱去往日痕迹,她拥有了干净的身份。
她是何穗绾,包衣出身,这月新选入宫中南府的舞女。
穗绾想,那位贵人只需轻轻的几句话,就能脱了囚她一生的贱籍。
而她,也该知恩图报。
既然都是困于男子身侧,她何不做那天下最尊贵男子的女人。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一朝故人似梦回,胤禛放任沉醉其中。
自此,一连十日,养心殿里温香软玉。
白日勤勉务政,夜里巫山云雨。
不过他即使再如何,也不曾误过朝政半分,朝臣们倒不好开口了。何况听闻那贵人与故去的纯元皇后极其相似,皇上发妻之情甚深,难免一时情切,他们也就不大敢触这个霉头。
而皇后似乎默许这种逾矩之举,并不去规劝,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欲再去。
待心头那股冲动终于稍稍冷却,胤禛也知道如此不妥,便让熹贵人住进了承乾宫,直居主殿,许她一人独住,独承乾坤恩露。原本的柔贵人则搬去了延禧宫,倒成了宫里半个笑话。
甄嬛那日心绪震动不宁,而后不知听了瑾汐的什么话,竟一下病了几日,皇帝却是未去探望。他忙着抒发自己满腔对妻子的深情思念,顾不上任何人。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