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皇上分明想除掉年家,怎么又会将公主给予罪臣之妹抚养,难不成,皇上又另有思量?抑或是其中还有她并不清楚的利害关系,天子之心,当真叫人难以揣度。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我如何想,何曾重要,若不扬起笑谢恩,就是我的不懂事。”余莺儿慢声说,像是认命,“她是皇上多年心中最疼爱的人,我不过是侍奉几年的新宠罢了,偏心也是可想而知的。”
她又像是自我安慰,勉强笑笑,“皇贵妃强横,公主大约能被她护得很好,同在宫中,以后我也能常常得见,与其一味伤神,倒不如想想公主以后的前途,得一点安心。”
甄嬛一时默然。前途,若年羹尧获罪,公主即使为皇贵妃女,也终究叫人诟病。可这事,是隐秘,她无法言说。她脸上有压不住的忧心忡忡,微叹说:“前途一事最是渺茫,不到那时,谁又能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你如今还在月子,也不要劳神。永明总是你亲生的。”
“嗯。”余莺儿似被安慰到,又打趣起她,“你也什么时候生个才好。”
甄嬛黯黯神,下意识抚过小腹,那个曾死去的孩子,艰涩开口:“不知。我也总想着。我福气,或许不够。”
余莺儿没再言语,她想,甄嬛不会再有孩子,不,是所有人都不会再有。
与其防着,害着,不如彻底消除,断源绝流。
如今,也该是时候做了,有一便有二,她大概已经得心应手。
第99章 年世兰正在学习做1
雍正四年,三月二十五日。
太后于午后骤然薨逝。
丧钟敲响,哀乐奏起。
晴好的春日也突然暴雨如注,大雨遮蔽天光,天转瞬漆黑。哭声自殿内连绵而起,压抑的氛围无孔不入地渗透,整个宫中,被沉沉笼罩在阴云之下。
据说死前,那双浑浊恳切的眼怒睁未闭,是皇上亲自阖上的。
太后于这日驾鹤西去,帝后悲痛欲绝,罢朝七日,举国缟素。
年世兰一身丧服,却半点不见哀色,她从灵堂过来,连日来扮得素雅得很,极简下却反而更显姝丽。她一踏进余莺儿寝殿,无需隐藏,脸上便是不加掩饰的得意畅快的笑。
这老妖婆终于死了。接下来便是她那至亲侄女了,早晚送她俩一起在阴曹地府团圆。
“皇上不顾身子坚持守灵,皇后伉俪情深,形影不离,夫妻俩还真是一模一样的仁孝。”年世兰半扶着她给她喂水,唇边讥笑,不无讽刺道。
余莺儿还是月子里的头半月,但即使身子不好,也不能缺席这样的时候。只是她守灵的时间要比旁人短一些,方才体力不支就先回了。年世兰一看她走了,心里便不得劲了,装那痛苦伤心装得烦躁,眼见了终于到了用膳的时辰,安排了事情后就忙赶来了。
她是皇贵妃,丧仪大大小小少不得她在操持,偶尔偷得一点时间,便总是要来这。
“太后死的不光彩,但也是暗里的事。皇上看在皇后这么久以来悉心全的孝道,即便心里或许不舒服,但为了名声,明面上只会更善待她。怕是也不会再因着那事而迁怒于她。”余莺儿复又躺下,说:“不过在皇上心中留了点易燃的引线,咱们添点油,烧起是迟早的事。”
年世兰不疑有她,总归她想,她听着做,便成了。
“嗯。”年世兰看了她的脸色几息,仔细为她掖了掖被角,“别着凉。”
“我真不冷。”余莺儿无奈说。她身上都要被年世兰捂出痱子了,衣裳要多多穿,被子也要层层厚实,抹额还是用的墨狐皮毛裁做的,三月底了,还在殿里给她燃炭。
“你坐月子,自然跟平常不同。”年世兰不理会她的抗议,自有一套说辞,“你曾浸过水,本来也怕寒,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