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求大人放行!”
启束与刃刀对视一眼,隔着门道:“谢林将军美意。但大人病了,不见客,什么礼,就房门外罢。”
话音未落,又传来一阵用手掌“啪啪”的拍门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紧随其后:“下官监察团左督御史谢俞,求见大人!”
若说小将的语气是哀求,那谢俞的语气就是苦口婆心的劝诫。
他继续道:“大人,这些日子,下官已尽量不使案牍之劳打扰大人。时疫关乎万民生计,谣传散播易引百姓恐慌,甚至逃离故乡,沦为流民,不该是大人逃避是非的借口。大人丰神俊朗,英武非凡,若非亲见,俞绝不信大人会染上恶疾。今日,俞愿赌命求见。”他又补充,语气忌惮:“且林将军之礼,大人还是亲眼看看的好。”
乔诚站到父女俩身边,目露赞许,背着手道:“谢俞是上届探花,今年才二十五。原是清贵翰林,是自请跟着监察团的,能力还不错。瞧瞧,刚直不阿,勇于谏言,不愧是未来要登堂拜相的英才。”
乔婉眠羡慕道:“数一数二的聪明人就不信大人会病。”
不像她,被几句谣传就唬得团团转。
谢俞虽然也是倔乎乎想进来,但思想境界与她着实不同。
刃刀吸吸鼻子,面色一沉,“送的什么礼?谢御史,这里确有瘟疫,你们若进来再走,宿城百姓危矣。”
小旗回话:“请大人亲自过目。若不能将礼交到大人手上,小的们必死。只要放小的进去将礼送到,小的们即便染病,也生死无悔,离开后也绝不在城中停留,危及百姓。”
天已大亮,近处却传来几声夜鸮声,颇为诡异。
启束刃刀对视一眼,拉开门。
谢俞人如其声,身形挺拔清瘦,眉目清隽,着一身绿袍,扶着小厮跨进门。
六个小兵抬着一口滴着粘腻液体的木箱紧随其后。
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之时,浓烈的血腥腐臭味跟着席卷进来,原本充斥鼻腔的苦药味霎时被冲干净。
乔婉眠本就肚里空空,现下只觉胃被提起来倒悬,本能地蹲下干呕,指着木箱问:“装的什么?”
士兵只垂目道:“求大人亲启。”
乔婉眠仔细瞧箱子。
装军备的普通木箱,箱体下半部已被暗褐色的血迹浸染,底部甚至被一层层干涸的血痂包裹。
箱底仍在不断溢出粘稠血浆,一点点砸在院中白石错角方砖上扩散,猩红刺眼。
血?血!
乔婉眠心头一紧,猛然回头看乔应舟。
果然,他已经倒在乔城怀里,人事不知。
乔诚低声:“我记得他晕血。”
乔婉眠感激一拜。
刃刀他拔出长剑,一剑挑开木箱锁扣。
“咔嚓”一声,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恶臭如巨浪般翻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院子。
像烂肉混合着脓血发酵一年,启束没憋住,干呕一声。
他瞥了一眼箱内,脸色骤变,随即垂下眼,低声念起经文。
谢俞原就被箱子的气味熏得脸色发青,此刻强撑着看了一眼箱内,顿时脸色煞白,全身瘫软,直接倒在了身旁的小厮身上。
小厮是书童,扛不住七尺探花郎,一同跌坐在地。
谢俞颤抖着指向箱子,嘶哑地痛斥:“大、大胆林如海!竟敢藐视大盛国法,威胁朝廷御史!这是要造反!”
几个小兵都垂头不语。
乔婉眠心中好奇,又不敢靠近,只远远站着,目光在箱子和萧越屋门之间来回游移。
刃刀敛剑对视一眼,去了萧越屋子。
好一阵,屋门才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