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灵堂,挂满惨白的纱幔。
一副棺木,就放置在正当中,供台前香灰缭绕。
燕安禹觉得这一切仿如幻觉般不真实。
前两日还在太子府的人,怎么会突然亡故?
“侯爷......云舒怎么死的?”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副棺木,睚眦欲裂,“她是孤的夫人,又为何在侯府送葬?”
云家人黑衣素裹,老侯爷哀痛难语,长兄云诺海满面怒意,“殿下消息还真是不灵通,那日舒儿跟着殿下前往宝鼎轩,突遭横祸,竟无太子府之人收尸,难不成要让我云家的子嗣曝尸荒野么?”
宝鼎轩,那是三日前的事了。
“胡说!”
燕安禹故意急促,“那日孤与她一同在宝鼎轩,人还活得好好的!”
“哦?”云诺海嘲笑道,“回府之时呢?殿下不是急着给你那小侍女送珍珠去?”
记忆归拢,寒意蔓延到燕安禹的四肢百骸。
他确实走得匆忙,置云舒而不顾。
也正是那日起,他再也没见过云舒。
本以为她真是回娘家静心,却不想,再也等不回来。
“所以......云舒,真的......”他哆嗦着双唇,盯着棺材的双眼爬满了蜘蛛网般的血痕。
“舒儿从未愧对殿下!”
“殿下何故冷待她?”
“亡妻三日而不自知,殿下的心真宽啊!”
云诺海步步紧逼,怒火似乎要化为实质,将眼前这位高不可攀的储君千刀凌迟!
燕安禹的心理防线在云诺海的连声质问中逐渐崩坏。
想起她前些日子的退让,想起两年来她尽职尽责的为他的生活奔波。
云舒确实挑不出一丝毛病,可偏偏,他心系青歌,到后来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
燕安禹本以为,自己可以弥补云舒更多的。
要他怎么接受,一句歉意都还未来得及表达,就此阴阳两隔。
定是云家护女心切,制造了这场假象!
“孤要看看她!开棺!”他咆哮着,如野兽。
整个灵堂为之震颤,在场的云家人,无不是为之一抖。
他是燕安禹,监国太子,将来的九五至尊,没人敢跟天子作对。
云家人不曾阻挠,任由他掀开棺材一角。
棺木里躺着的女子,已经散发臭味,面目全非,双眼只有两个窟窿,辨不清身份。
“这是云舒?”燕安禹发笑,“你们就这么糊弄孤?”
云诺海眼里有泪,“花盆砸了脑袋,双眼给了别人,哪里糊弄殿下了?”
“眼睛给了别人?”燕安禹咂摸着云诺海的话,心房狠狠一震。
“殿下就没好好看过自己的眼睛么?”
云诺海言罢,就有丫鬟送来了一面铜镜。
他拉起燕安禹的手,将铜镜压在了燕安禹手里,“殿下不妨看看,这双眼像谁!”
像谁?
铜镜在手,燕安禹却迟迟没能抬起。
他们说,云舒为了与他感同身受,用白锦蒙住了双眼。
李神医到太子府时,问先给谁看。
可他从没往别的方面去想,因为他的眼里看不见云舒的存在。
“既然殿下不愿瞧瞧,那舒儿的葬礼,殿下也不必留与此了,就当我妹妹从未入主过太子府。”
云诺海一挥手,紧接着吩咐道,“封棺!”
棺材板嘎吱嘎吱闭合,燕安禹僵硬地扭头,再多看棺中人一眼,这一眼,沁凉的液体,顺着面颊滑落。
他没有勇气面对手里的镜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