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听说了,这位身患眼疾的妇人,乃是当初的太子妃。
虽说未待得燕安禹登基,便薨于侯府,如今既是活着,未封妃加冕,但理应是正妻。
临门一脚,云舒已无退路。
二牛护送,宦官引路。
主账的军营中,燕安禹已着锦白的束口长衣,坐在一张圈椅上。
他掌着一面铜镜,拂了拂鬓角,不大确定地询问婢女,“孤可有疲态?”
婢女自是说好话,“陛下神武,貌比潘安,赛神仙。”
哪怕云舒再也瞧不见,他还是想以最好的面貌来面对她。
只是......
他低下头,看了眼夹着木板的右脚。
跌下山崖,断了腿,后由军医亡羊补牢,倒不知还能否健全如初。
不过,这比起云舒剜出双眼之痛,乃小巫见大巫。
云舒为他做了那般多,当年他被七弟所害,是云舒奔走维系太子一党,稳住朝臣之心。
可以说若非云舒竭尽所能保住他的储君之位,今日的他便不再是他。
正感慨之际,帐外人影晃动,宦官尖细的声色回禀道,“陛下,云娘娘觐见。”
燕安禹忙放下了铜镜,整理衣襟,坐姿端正,“宣。”
云舒何尝不紧张......
先前明知是他,未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尚且可君子之交淡如水。
山洞里,他悉心照顾,一番肺腑,记起来,脸颊还发烫。
“请吧,娘娘。”
宫人拨开了营帐的挡风,云舒深吸一口气,俯身入内。
“舒儿。”男子的声调染着喜悦,“赐座。”
云舒坐在他对面,燕安禹遣散了下人。
帐中只余他们二人,燕安禹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裹烧鸭的桐油纸,“这是舒儿亲手为孤做的?”
“陛下,我是个瞎子。”
云舒想说的是,自己如今的厨艺,能果腹已是不得了,这等繁复的食物,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说出口后,拆开桐油纸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舒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在点换眼之事,唇瓣翕张,欲解释,燕安禹抬手,掌心贴在了她面庞,“对不起,舒儿。”
他指腹揉着云舒的眼角,自己的眼眸,落在她面上,怎么看都违和。
云舒兀自心颤,却释然道,“殿下不也舍身想救,以血入我口,亦是救命之恩。”
被困时,他确实划破了手腕,用自己的血延续云舒的生机。
“一切因孤一叶障目,都是赎罪罢了。”
氛围不自觉地沉重,燕安禹抽回手,撕着烧鸭,话锋扭转,“舒儿能来见我,我死也无憾了。”
说完,他将酱色的肉放入嘴中咀嚼。
云舒心中百味陈杂,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便听一声干呕,随后有什么东西扫落在地。
“陛下?”
云舒如无头苍蝇,下一刻,男子哑着声,痛苦的话对云舒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他说:“舒儿......你对孤下毒?”
第十九章
下毒?
云舒没做过这种事。
“陛下?”
她尝试去寻找燕安禹,却被椅子脚绊倒,跌在地。
云舒爬啊爬,总算摸索到了燕安禹衣角。
“陛下!”
她拉住燕安禹的手,张皇喊道,“来人,救驾!来人!”
营帐外打斗声不断,有人进了帐中,企图拽起她来,“云小姐,长公子马上就到。”
“二牛!”云舒抱着燕安禹,祈求道,“传军医,他中毒了!传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