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门口突然响起温恒的声音,她偏过头一看,温恒正拿着一盏油灯,随风跳跃的火光从下方映在他峻肃的脸上,乍一看十分的可怖。
萧衍没被周围的环境吓到,倒是被他吓得不轻,差点就下意识抄起手边的凳子扔向他了。
“温,恒!”她咬牙切齿地喊道,“你就不能好好拿着那油灯吗?!”
温恒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油灯,“王爷,有什么问题吗?”
他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显得愈发的可怖,萧衍甚至只能瞧见他眼脸处的阴影和那对眼白。
她表情一僵,忍着气撇开视线,拿起之前翻找到的薄毯,快步往外走,语气极为不好地说:“别问,快点走!”
温恒莫名被甩在身后,一脸的迷惑不解,迈着大步跟上萧衍,想问又不敢问,瞧着既无措又有点可怜。
萧衍“噔噔蹬”地下到二楼,从走道上一个助跑跃了出去,稳稳地落在对面的屋顶上,瞥了一眼后面轻松跟着她的温恒,从薄毯上撕下一条递给他,自己捂了一条,而后开始在屋顶上飞奔。
温恒见她跑得那么快,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落进了水了,一路心惊胆颤地跟在离她半个身子远的距离,要是她不慎脚下打滑,他还能立马扶住她。
萧衍倒没担心这个,她就想赶紧看完那些文书,再去河堤处察看一番,然后快点回营地去,不然她怕再与温恒待下去,她极有可能会被他气死。
“油灯。”她盘腿坐在屋顶上,把薄毯披在了身上,朝温恒伸出手。
温恒忙把油灯递给她,然后替她整理着那一堆文书,瞧见有用的便放在她面前,无用就放至一旁。
萧衍一只手拿着油灯,另一只手快速翻阅着摆在大腿上的文书。
上面记录的事情都是比较早的,并没有萧衍想要知道的东西。汴州刺史应该是按时间将这些文书分了层,近几年与修建水渠、河堤和粮仓的文书要么是被刺史带走处理了,要么是泡在水里那些。
不过她们这么辛苦的跑一趟,倒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至少知道了那些重要的东西就在汴州刺史身上。但想要在那么多守军的严防死守下将东西偷出可不容易,总不能放一把迷烟把他们都放倒了。
萧衍从中挑了几本与户部和工部有联系的文书包进薄毯里,把剩下的尽数踢进水中,起身将薄毯交给温恒,嘱咐道:“护好了,这些东西兴许有用。”
“是。”
“走吧,再去河堤处看看。”萧衍吹灭油灯,招呼道。
温恒点点头,拎着那包东西走在前面给她开路。
这次两人的速度要快了许多,几乎是没带停地赶至了其中一条河堤的上游处。
这里如意料中一般,也是黄水泛滥,只不过水面上浮着的尸体要更多一些,瘴气也更重,城中漂浮着的那些应当大多是源自此处。他们仿佛一块又一块膨胀的发糕,身上还趴着许多不停蠕动的生物,虽看不清是什么,但若是被它们沾上肯定不会好过。
萧衍捂紧口鼻,不忍心地偏过头,眉间拢起了一座小山包,手也死死地握成了拳头。
温恒站在她身后,悄然抬起手离她的背部不到一掌的距离,却迟迟没有敢触碰上去,最后又无声地放下,只轻声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萧衍摇摇头,想回答他自己没事,可那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您在这等属下吧?属下先下去看看。”
萧衍一把拉住想要从屋檐上跳下去的温恒,低咳了几声,开口才重新有了声音,只是听起来有些低哑:“这水中尸首太多,贸然下去恐是会感染瘟疫,此处也不宜久留,只能等他们将城中积水排空,集中处理完这些逝者,再看有没有机会来探察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