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来。”

宝扇将那红绸一扯,不知道系了多少年的红绸布便轻巧解开,落到了她掌心。宝扇看着红绸,又抬首细看了长溟,心中微动,用帕子裹着红绸,塞进了怀中。

宝扇前脚刚走。

过了片刻,宇文玄大步赶来,他通身墨色银丝暗纹长袍,旁无别的装饰。因为生的高大,如一座崇山峻峰,带来大片的阴影。加之双眸凌厉,不怒自威,刚刚靠近,就有一股压迫气息迎面而来,让众侍卫不由得放轻了吐息。

宇文玄走进屋内,屋门随之紧闭。长溟处于正中,阳光透过窗户纸,映照在它身上,而宇文玄则站在阴影处,神色晦暗。

他沉思片刻,抬脚走上前去,将宽大的手掌贴上了剑鞘。

紧绷的眉眼,有一时的放松。宇文玄手掌向上,贴紧了剑身。素来寒凉冰冷的青铜玄铁,此时却传来一股子温热气息。宇文玄眉头微凝,手掌和那处温热贴合。

他手掌宽阔,可以轻松地将那份温热遮盖。

不是男子的手。

这温热中带着柔软,浅浅透出几分香气。

宇文玄手掌本就带着凉意,他与温热的痕迹相互靠近,紧密相接,好似那温热的主人,便被他握在手心。一大一小,一硬一柔,两只手掌,在剑鞘的同一位置,紧密贴合。只是热意散去,只剩下宇文玄身上的凉意,和青铜玄铁的冰冷。

满屋寂静,再没有什么温软热意,宇文玄心头微冷,颇有些怅然若失。

宇文玄离开屋子,对着护卫问道。

“刚才何人来过?”

第30章 世界二(六)

侍卫神色一愣, 在宇文玄的威压下,缓缓报出了宝扇的名字。他瞧着宇文玄低垂眉眼,辨认不出喜怒的神色, 一颗心仿佛提到了喉咙口处。

莫不是宝扇方才照顾长溟剑, 出了什么差错?

侍卫虽心中畏惧宇文玄的威严,但认为此事若是有错,也全都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婢子, 拉来宝扇来照料长溟剑,又怎么会惹怒了王爷。侍卫想起宇文玄平日的责罚, 最轻的也要挨上二十棍棒,而宝扇身姿纤弱,莫说二十,便是一棍棒下去,都得去了半条命。因此尽管心中畏惧,侍卫准备上前, 将此事尽数揽在自己身上, 不让宝扇受到牵连。

宝扇两字在宇文玄脑海中闪过,他素来记性极好,只提起这个名字, 便记起了这名字的主人她有着一双雪白柔荑,告罪时自认为镇静, 但发抖轻颤的身子已经表明了她的恐惧。

宇文玄眸色渐深, 他并未继续追问宝扇如今在哪里, 或者要侍卫将她带过来, 似乎只是单纯好奇方才谁碰了长溟,如今得知了答案,便足够了。

望着宇文玄离去的身影, 侍卫面带惊讶,心中庆幸不已原来宇文玄不是因为宝扇而生气。他胸口的大石,仿佛顷刻之间被移开,得以正常的吐息。

……

管家一板一眼地禀告着,照料长溟剑婢子的失职。那婢子被发现时,先是不肯承认,待绳索束缚了双手,才哭喊着她不过是太怕那柄剑死在长溟剑下的,不知已经有多少人,怕是连脏污的血都已经渗入了剑身,她心生畏惧,不敢靠近,万一被冤魂缠上了,定是会噩梦连连,命不久矣。管家见惯了哭喊告饶,心中如同磐石一般,丁点波动都无。

不过是以为王爷再拿不动剑,为免触景伤情,再不会去察看长溟,这婢子才生出了懒怠的心思。

管家自然不会将这些细枝末节告诉宇文玄,其中的种种过程,只化作一句“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不过长溟如今该由谁照料?”

经历了婢子失责的事情后,管家只能万分谨慎,冒险来问宇文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