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還能走動嗎?咱們馬上回府吃藥,來得及的!」

他向前半蹲,拍了拍自己健碩的肩臂,「來,王爺搭著卑職的肩走。」

聞人藺笑了:「本王這副尊容若讓人瞧見,以後還能太平?」

「那要如何……」

「你回府取藥來。」

聞人藺道,「半個時辰而已,本王受得住。」

張滄一拍腦門,說道:「卑職這就去!」

言罷旋風般跑了,連門也忘了關。

聞人藺起身去了窗邊,坐在那三尺暖陽下。

他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倚靠,虛握五指,又緩緩鬆開,仔細感受著骨骼肺腑中傳來的陣陣陰寒刺痛。哪怕陽光也如冰刀般徹骨,他亦面不改色。

反正,早習慣了。

拾翠殿。

趙嫣面色潮紅,喘息著提著半截花瓶。

花瓶的另一端,碎在了那已然昏厥的宮婢腦袋上。

解決了宮婢,趙嫣將視線投向軟榻上不斷扭動吟哦的劉美人身上。

而她身上所受之痛苦,一點也不比劉美人少。

這藥異常兇猛,先前她一個人呆著時只是覺得頭暈,劉美人一來,她心裡便燒起了無名的邪火,幾乎要吞沒理智。只是下藥之人並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對同樣是女子的劉美人並無興趣,是以能勉強殘存一絲清醒,趁宮婢放鬆戒備偷襲了她。

不能傻傻呆在這兒。

即便沒有構成事實,她身為太子與衣衫凌亂的后妃共處一室,亦是彌天大罪。

抖出真實身份倒是能自證清白,可她怎麼敢?欺君罔上、牝雞司晨的罪,可比「通-奸」之罪大了不知多少倍!

破損的花瓶哐當墜落在地,趙嫣胡亂扯了被褥給劉美人蓋上,護住她最後一點尊嚴,這才拼著最後一絲清明,搖搖晃晃地扶著牆出門。

趙嫣腳步虛浮無比,視線扭曲模糊,只能憑藉本能摸索前行。

「人呢?怎麼不見了!快去找來,可別壞了事!」

遠處傳來了太監尖細的嗓音。

趙嫣心一慌,下意識朝相反的方向踉蹌而去。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遠,也不知這條曲折不見盡頭的長廊要通往何方。她只想離人群越遠越好,不要讓人看到「太子」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

人語聲漸漸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那陌生急促的喘息。

燥火從體內一路燒上臉頰,化作熱汗淌下。趙嫣宛若涸澤之魚般,痛苦得快要死去。

在堅持不住之時,她終於看到了一處隱藏在蒼林後的,僻靜的殿宇。

趙嫣躲了進去。

因力氣耗盡,她幾乎是整個兒撲入殿中。

然後猝不及防地,摔在一片熟悉無比的、殷紅的衣料下。

趙嫣沒想到殿中有人,一時懵了。

她沒有力氣起身,只能用力地咬緊下唇,昏昏然順著那片衣料抬眼望去

渙散的視線中,那張湊近的冷白容顏顯得縹緲而模糊。

她拼命睜大雙眼,直至那五官慢慢拼湊成她最熟悉的模樣。

聞人藺看著鬢髮汗溼、面色酡紅的「小太子」,眼底有詫然划過。他正受著毒發之苦,心情自然不佳,聽到腳步聲靠近便萌生殺意,誰知撞上來的卻是……

「殿下?」

他抬起冰冷的指節,將趙嫣臉側散落的束髮撥至一旁,似是想看清她的臉。

趙嫣腦中嗡的一聲,一瞬間竟不敢看他此刻的神情。

她絕望且屈辱地閉上了眼。

事實證明,還有更絕望的。

聞人藺抬手時,身上特有的清冷氣息便浮動在她的鼻端是與劉美人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