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是真的想飲下鴆酒吧?」

趙嫣擰眉,「你與趙衍到底藏了什麼秘密,才會做好赴死的決心?」

「既是秘密,我為何要告訴你?」

柳姬抬臂搭在支稜起的膝頭,自嘲道,「左右活不過今晚了,不將秘密帶到墳墓裡去,皇后如何放得下心?」

趙嫣知道她不會說出全部實情,聰明之人必不會一把擲出所有籌碼,總得留張底牌傍身。

「你不會死的。」趙嫣道。

不僅不會死,還得好生護著,一切與兄長死前無異。

她眼眸澄澈,僅是一瞬的思索便做出抉擇:「我用得上你。」

「你?」

柳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信任之情溢於言表。

連太子趙衍都無法做到的事,她一個危如朝露的贗品,憑甚說此大話?

趙嫣並不過多解釋,凝神片刻,望向一旁書案上的棋盤道:「左相李大人教太子的那招燕尾陣,你可會?」

「啊?」

話題轉變突然,柳姬一怔,下意識點點頭。

……

長夜將明,黛藍的天際浮現出一弧微白。

燭花墜落,發出嗶剝的細響,伏在案上的趙嫣猛然驚醒,惺忪道:「我想到了。」

手中的棋子重重按在棋盤,激起一聲清脆的玉石之音。

大剌剌仰躺在榻上酣睡的柳姬一哆嗦,睜開眼起身,詫異道:「你不會在此打了一晚上的棋譜吧?」

趙嫣滿意地審視棋局,但笑不語。

她抻了抻酸麻的肩背,藍白的光映在窗戶紙上,將她纖細的身形鍍成暗色的剪影,一時分不清是位秀氣的少年還是位落落大方的少女。

想起什麼要緊事,趙嫣揉肩的動作一頓,暗道了聲糟糕。

她匆匆整理衣袍起身,因伏案而眠的渾身酸痛而皺眉吸氣,朝殿門處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朝著支腿坐在榻上的柳姬攏袖一躬。

「多謝你替我保守秘密,還有,謝謝你教的棋。」

她直起身,眼睛在混沌的晦暗中顯得格外明亮,「我會竭盡所能保下你。」

就像阿兄待她一樣。

說罷來不及審視柳姬是何神情,她微微一笑,推門走入那片晦暗的清寒中。

柳姬起身下榻,行至窗邊,歪著腦袋看滿盤交錯的黑白棋子。

最後一手白子下得極妙,燕尾陣形成,如金蛟利剪刺破黑子的圍剿,反敗為勝。

一縷纖薄的晨曦自窗縫中灑入,照在那顆收官白子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柳姬抬指輕撫那顆熠熠發光的官子,閉目喃喃:「我終究是來晚了一步,趙衍。」

趙嫣出了內院,果見寢殿前立著坤寧宮的貼身女官。

李浮躬身立侍,一臉欲言又止的焦灼。

趙嫣心下咯噔,加快步伐上了臺階,推開寢殿大門。

殿內燭火通明,魏皇后一襲鳳袍端坐在她的寢榻上,旁邊跪著唇色發白的流螢。

殿門再次在身後關攏,趙嫣向前行了個男子禮,定神道:「兒臣給母后請安。這個時辰風寒霜重,母后來此,怎的不差人通傳一聲。」

她刻意仿著趙衍的神情姿態說話,這點小心機瞞不過魏皇后的眼睛。

但這次魏皇后並未心軟,面不改色道:「你還知道回來,太子?」

那聲「太子」啞忍帶怒,是在提醒趙嫣如今的身份。

「倒掉鴆酒是我一人的決定,一人擔責,與流螢無關。」

趙嫣看向流螢,低聲道,「你身為太子宮婢,聽從太子號令何錯之有?起來。」

流螢跪著沒動,朝主子輕輕搖頭。

趙嫣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