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斂了笑,目光從案几上的竹簫上掠過。
趙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轉身就走。
上石階時,身後鐐銬聲響,魏琰輕淡的聲音傳來:「聞人藺時隔七、八年才出手,殿下可知為何?」
趙嫣腳步一頓,聽魏琰輕嘆:「再走下去,只會是一場必敗的局。」
趙嫣攥了攥拳,沒有回頭。
出了牢獄,陽光鋪灑下來,驅散了滿身透骨的陰寒。
司門郎中正和刑部尚書說著什麼,刑部尚書有些不耐,但強忍著脾氣道:「我刑部大牢又非菜市場,豈能什麼人都放進來。」
趙嫣攏了攏身上的狐狸毛披風,徐徐吐息,整理好心神問:「怎麼回事?」
「啊,太子殿下!」
刑部尚書躬身行禮,忙不迭解釋,「臣不是說您,是寧陽侯……不,是容夫人來探監了。」
舅母?
趙嫣詫異,心中複雜:寧陽侯府不是查封了嗎,所有親眷侍從都在等候發落,她如何出來的?
刑部尚書揣摩著趙嫣的面色,請示道:「雖說聖上有憫囚之心,可允親屬探監。然魏琰所犯之事重大,外頭又還那麼多遺屬看著,臣也不敢……」
話還未說完,順義門外傳來一陣騷亂。
趙嫣最擔心的事發生了,顧不得聽刑部尚書請示,迎著風大步邁出大門。
容扶月提著一個食盒下馬車,凜風襲來,吹翻了她遮面的鬥篷兜帽,露出她蒼白憔悴的容顏。
才幾日不見,她身形已消瘦得宛若一根隨時可能折斷的葦草。
侍婢趕緊給她重新戴上兜帽,然而順義門前跪了那麼多遺屬,還有不少奮筆疾書前來聲援的儒生,很快有人認出了她。
「是她!容扶月!」
人群中傳來一聲清晰而憤怒的聲音,「大家快看!這個女子就是魏佞臣的妻子!」
一時如投石入水,不少人紛紛聞聲轉頭望來。
「蛇鼠一窩,魏琰的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就是!她穿的衣裳,乘的車馬,哪一樣不是靠敲骨吸髓得來?」
「罪人吶!安敢招搖過市!」
先是一支筆從人群中擲來,在容扶月低調的素裙上砸出一道觸目的墨痕。
仿佛開啟了什麼洩憤的機關般,繼而是布鞋、紙團、菜葉乃至於石子,紛紛揚揚朝容扶月砸來。
容扶月被砸得偏過頭去,身形踉蹌。
「別砸了別砸了!我家夫人……我家娘子已經不是魏琰的夫人,他們和離了!」
那侍婢拼命用瘦小的身子擋在主子面前,然而換來的只有更瘋狂的聲討,不由帶著哭腔道,「這關娘子什麼事啊!她也是被蒙在鼓裡的,你們怎麼能這樣!來人吶,有沒有人管?」
「舅母。」
趙嫣及時將容扶月拉入順義門中,守門禁衛立刻一擁而上,執長戟結成人牆,將激動的百姓攔在門外。
眼看愈演愈烈,趙嫣向前朗聲道:「大家冷靜點!」
沒人聽她的,趙嫣又提高聲音道:「吾乃東宮太子,都冷靜點!諸位愛國之心孤甚為感念,然欺負一個手無寸鐵、毫不知情的弱女子,就能讓死者復生、奸者受懲嗎?」
聽到「東宮太子」幾字,激動的人群這才安靜下來。
「孤絕不讓奸人逍遙法外。」趙嫣一張嘴就灌了滿口的寒風,喉嚨一陣癢咳。
但她挺直脊背護著容扶月,堅持將話說完,「也不允有人打著伸張正義的旗號,行欺凌弱小、發洩憤怒之事。」
門外只有風吹過的嗚咽聲。
靜謐中,容扶月摘下兜帽,緩步朝那群身披縞素的人行去。
「舅母……」趙嫣有些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