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陽侯受審,夜宴戛然而止。
打破深夜寧靜的,是遠處如雷般咚咚急促的擊鼓聲。
皇帝按了按額角,問:「又怎麼了?」
過了許久,大太監才連滾帶爬地跪入殿中,膝行向前稟告道:「陛下!闕門下有人擊登聞鼓鳴冤!」
闕門下,登聞鼓,那是給有天大冤屈的人上達天聽之用。
皇帝求仙問道,不理政事,這鼓多少年沒有響過了!還是在深夜!
必是震驚朝野的大事啊!
皇帝穩聲問:「擊鼓者何人?」
「是……是個瘸腿的老和尚,自稱乃聞人蒼身邊的副將,名叫於隨。」
太監顫巍巍伏地道,「說、說是為當年聞人蒼慘死之真相而來。」:,,.
78.第78章御審(補)薄唇湊到她……
容扶月做了一個夢。
那是天佑九年的初春,聞人家父子四人領兵北上的前夕。
梨花飄白,風過吹雪,聞人蒼一身勁裝靠牆而立,額前一縷碎發垂落鼻尖,年輕的臉龐不笑時有些冷峻嚴肅。
「容府當真要退親?是我哪裡不好嗎,還是……你仍舊看我不順眼?」
容扶月一襲淺藕色長裙隨風搖曳,仿若空谷幽蘭,聞言臉頰浮現一層薄紅。
兩人少年時受父母之命定親,他嫌她嬌弱,她惱他粗獷,初始相處得並不算太愉快。可自從前年容扶月遇山匪劫持,聞人蒼一人一槍策馬而來,捨身救她於水火之中,一切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父親的意思,我並未同意,也……不會同意。」
容扶月垂首將早已備好的小木匣奉上,聲音輕輕的、柔柔的,恰似此時春風拂面,暖香盈懷。
「願大公子早日凱旋。」
聞人蒼不禁站直了身子,雙手接過,打開一瞧,裡頭是一枚打磨得鋥亮光滑的護心鏡。
他屬虎,護心鏡的背面就刻了威風凜凜的虎紋。
貼在心口處的東西,既是保他平安,亦是表明心跡。
聞人蒼冷峻的眉目暖化,流瀉一縷溫情。他抬手揉了揉鼻尖,望著鏡面上倒映的花影,低聲問道:「這護心鏡材質上佳,挑了很久吧?」
容扶月將北風吹散的鬢髮挽至耳後,笑了笑道:「久聞城西劍齋裡銅質最佳,但鍛造物件需提前數月預約,我原趕不上了,是魏小侯爺託人使了便利,這才及時打磨出來。」
聽到魏琰的名號,聞人蒼才將揚起的嘴角復又沉了下去。
「他陰魂不散地纏著你幹什麼?」
容扶月一頓,下意識道:「沒有纏著,只是去劍齋時偶遇。」
「偶遇?他一個文人去劍齋幹什麼,你信是偶遇?」
「大公子,魏小侯爺並未得罪過你,你因何總對他抱有成見?」
「我沒有對他抱有成見,我只是單純的厭惡他。」
聞人蒼一想到那張笑臉迎人的和煦面容就習慣性皺眉,看上去有些咄咄逼人,「我說話一向如此直接。我不喜歡他,不稀罕他這點便利!你今後離他遠些,別對誰都一副濫好人的菩薩心腸。」
容扶月怔了怔,眸中隱隱泛起水光,良久胸口起伏道:「聞人蒼,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聞人蒼一見她微白的面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當是我做錯了事……」
容扶月雙肩瘦削,低著頭道,「若惹你不開心了,不如將東西還我。」
聞人蒼指節摳著木匣邊緣,幾片柔軟的梨白落入匣中。
他還真就啪地一聲合攏盒蓋,將木匣子連同護心鏡遞迴。
容扶月沒想到他真的退回了信物,一時仿若僵住了般,失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