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很清楚,王爺自地獄深淵中歸來,最不放在心上的就是他自個兒的性命。
蔡田很快整理好情緒,低沉道:「卑職領命。」
「等等。證人交給潁川郡王孫,讓姓柳的替太子出面。」
魏琰終歸是太子的舅舅,想要皇帝不遷怒到小殿下身上,唯有東宮出面大義滅親,表明立場。
然小殿下重情義,親自定魏琰的罪對她來說太過沉重,故而交給柳白微出風頭最合適。他既是太子交好之人,代表東宮的立場……嘖,也就這點用處。
思及此,聞人藺慢悠悠摘下食指上的嵌玉指環,輕輕置於案几上,而後套上玄鐵護指,抬掌接過兩名侍從捧上的一張大弓。
他的目光望向夾道對面的高樓,一片幽沉。
夾道旁的高樓隱蔽處,一名禁軍打扮的男子蟄伏於黑暗中,將兩枚雞蛋大小的銅丸綁於重箭之上,再以火折點燃纏有油布的矢尖。
天黑-道遠,他無法辨出闖入夾道的是何人,能讓他取消刺殺的,唯有主子的命令。
瞄準,松弦,硝油火箭帶著凌厲的風聲,在夜空中灼出一道光痕。
趙嫣與禁軍從北門而出,瞳仁中映著火箭的流光。
原來這才是魏琰的後招!
可魏琰還站在原地,在問出所有的真相前他絕不能死!
幾乎同時,另一道破空的風聲從反向而來,精準地擊中空中火箭。只聽見「叮」地一聲脆響,箭鏃相撞,銅丸引爆,於空中炸開刺目的火光。
霎時一聲震天聲響,熱浪裹挾凜風席捲而來,趙嫣抬袖眯眼,借著炸開的火光準確捕捉到對面樓閣中那道如射日之姿般,手挽七石硬弓的矯健身形。
炸裂的鐵屑如花火般紛紛墜落,仿若一場星雨。
僅是一瞬,火光堙滅,永麟殿中被這響聲震動,眾臣嚇得面面相覷。
皇帝放下杯盞,問道:「怎麼回事?」
禁軍稟告道:「寧陽侯奪了雲騎的馬闖出北門,那聲響正是那邊傳出,好像是……是帶著硝石的飛矛。」
殿中一片驚譁。
夾道中,魏琰已被禁軍團團包圍。
「寧陽侯,你到底要做什麼?」禁軍統領高見連宴會也顧不上,馭馬而來。
魏琰見轎輦中無人,容色已平靜下來。
行刺失敗,那名忠心耿耿的禁軍校尉會立即自裁,絕不活著被俘。
只要阿月不在,他就沒有軟肋,再無任何東西能牽制住他。
魏琰轉過身,依舊是那副溫潤君子之態,緩聲道:「內子病重入宮,本侯實在擔心她出事,故而著急莽撞了些,驚擾了禁衛和聖駕。」
高見一口氣憋在胸中,道:「侯爺搶馬闖宮門,就為了見侯夫人?那方才的空中的巨響是怎麼回事?」
「這,本侯也不知。」
「總不能是誰家煙火吧?」
高見複雜道,「侯爺對我說無用,還請去聖上面前請罪。」
「應該的。」
魏琰一副配合的模樣,目光卻是穿透人群,望向趙嫣。
趙嫣不由渾身一寒。舅舅知道,即便他在她面前坐實了行刺之事,可沒有人證物證,也不過是不痛不癢了之。
她無法給他定罪。
所以,魏琰敢如此坦然。
趙嫣凝神,轉身朝宮樓之上行去。
她步伐快而急,上了宮樓,正好見蔡田等人將一具禁衛的屍首抬至聞人藺面前。
見到怔愣的趙嫣,聞人藺面色微凝,走過來捂住趙嫣的眼睛,示意蔡田將髒物處理乾淨。
他的手掌修長寬大,帶著玉石般的微涼。
趙嫣聽到耳畔傳來衣料皮肉曳地的沉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