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藺頷首,捻袖做了個請的手勢,「那便請太子殿下,與本王手談一局。」
「……」
趙嫣滿背的熱汗開始發冷,昧著良心道,「太傅昨日所講的《守土》篇,孤甚是喜歡,只是尚有幾處不太明白。要不,太傅還是繼續講解吧。」
聞人藺順手挑出《六韜》拿在手中,將青玉棋罐往趙嫣面前推去:「對弈如兩軍交鋒,其中奧妙,不比兵法少。殿下儘管提問,不耽誤本王下棋。」
竟是輕飄飄堵了回來。
炭盆火勢正旺,這回再拿天寒體虛說事便行不通了。
趙嫣臉頰生燙,咽了咽發乾的嗓子,硬著頭皮執起白子。
下棋麼,她倒是會的。
先前在華陽行宮,周及曾教過她幾手。
姓周的小古板是左丞相李恪行的得意門生,流螢嘴裡的「李門雙璧」之一,棋藝自是精湛。只是趙嫣天生不是安分之人,小聰明都用在琢磨如何悔棋上了。
可她如今的身份是太子趙衍,光風霽月的少年,自然不能再暴露先前習性。
她第一手落在星位,選了個保守的開局。
聞人藺單手執卷研讀,眼都沒挪,跟著落下一子。
幾招過後,趙嫣落子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面露難色,鼻尖上洇出細密的汗珠。
而聞人藺便顯得遊刃有餘多了,甚至還抽空打趣:「太子若再看不出陷阱,便要輸了。」
末了輕飄飄補上一句:「這才第幾手?」
對弈最怕攻心,心不穩,棋必輸。
何況這殿內還燒著十幾個火盆,氣溫燥暖,仿若蒸籠般燻烤著她的理智。
李浮擰了帕子給她拭汗,然而無濟於事。
聞人藺這才從書卷後抬起眼來,慢悠悠看向她。
小太子面色潮紅,洇著細密晶瑩的汗珠,呼吸也略微急促。
聞人藺不由想起了有人曾贈送他一塊價值連城的玉石,平時白若凝脂,一經被水浸透,便會呈現出胭脂般瑰麗的紅來。
像極了小太子此時汗津津、紅撲撲的臉蛋。
雖是傳聞已久的男生女相,未免也太過嬌弱漂亮了些。
聞人藺以書卷抵著下頜,「咦」了聲道:「太子因何汗出如漿?」
明知故問!
趙嫣唇乾舌燥,說不出話來。
聞人藺慢悠悠翻了一頁書,一點燥熱不耐的情緒也無。黑玉棋子在他骨相極佳的食中二指間摩挲轉動,俊美的臉上清清爽爽,不見一滴髒汗,整個人宛若冰玉雕成。
他還是活人麼?都不熱的嗎!
正腹誹,便見聞人藺額頭上長眼睛似的,適時補充道:「屋內暖和,殿下何不解下狐裘冬襖?免得氣悶。」
這人看似端方純良,根本連五臟六腑都是黑的,想出這等損招。
當眾寬衣解袍,她的身份還能瞞得住嗎!
見趙嫣不動,聞人藺傾身。
「也罷,太子嬌貴,本王親自服侍。」
他勉為其難的樣子,朝她伸出手來。
修長的指節碰到狐裘衣結,李浮怔住了,趙嫣也怔住了。
她下意識躲開,因為用力過猛險些仰倒,堪堪用手撐住地磚方穩住身形。
四目相對,聞人藺微眯的眸子黯了黯。
趙嫣索性順勢做出虛弱力竭之態,「嘶」了聲,搖搖晃晃道:「太傅勿怪,孤這是在出虛汗,失態了。」
李浮趁機攙扶住她,忙不迭幫腔:「正是呢!太醫叮囑殿下萬不可去衣受風,得發出這身汗才算好呢。」
聞人藺挑眉,也不知信了這番鬼話不曾。
他收回手,冷眼看著趙嫣掙扎爬起,問道:「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