踝實在疼得厲害,只好悻悻作罷,自己跛著腳走到廊下,尋了個位置坐下緩神。

孤星領人將空蕩無人的鏡鑑樓上下巡視了一遍,確定並無隱患,這才放心將手中的六角提燈呈給趙嫣。

提燈在腳下鋪出一圈橙黃的暖光,趙嫣抬手拂去頭頂的蛛網,踩著吱呀作響的老舊樓梯緩步而上。

半盞茶的時間,她站在頂層的閣樓中,微微喘氣。

提燈的暖光搖曳,稍稍驅退潮水般厚重的黑暗,閣中靜得只聽見她低低的呼吸聲,映著滿目荒廢蕭條,尤顯寂寥。

趙嫣抬手撫過半倒的書架,撫過牆上殘留的墨痕,最終定格在樓閣中間的那張落滿灰塵的長長案几上。

案幾的邊角有一處突兀且嶄新的劃痕,像是原本在此處刻畫了什麼字樣,又被人用尖利的物件划去,泛白的木色觸目驚心,仿佛劃開皮肉露出年輕文人的寒骨。

世界仿佛瞬時悄靜下來。明明是第一次來到此處,趙嫣卻莫名有種重回故地的熟悉之感。

是雙生子之間的心有靈犀嗎?指尖下的死物仿佛有溫度似的,在她腦中活了過來。

趙嫣仿若能看到兄長趙衍披衣坐在案幾後,含笑傾聽儒生們辯論天下局勢。他們或坐或立,或執筆或閱卷,圍著太子殿下熱熱鬧鬧地填滿了閣樓的每處角落……

她曾不齒於兄長的仁弱謙卑,總覺得他像是案臺高奉的琉璃燈,弱不禁風。而今她方知道,那具一觸即碎的身軀中,燃燒著怎樣的靈魂。

風從窗戶潛入,拂動趙嫣的衣袍,仿若誰在耳邊低聲呢喃。

放眼望去,星月無光,暗夜展開它碩大的羽翼侵襲大地。

翹起的簷角低低壓在窗扇上,梁架處的銅鉤空蕩蕩生了鏽,再無明燈懸掛高樓,與東宮嘉福樓的火炬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