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门前,周嬷嬷领着十几个仆役齐刷刷跪地行礼。

他们都是母亲当年的陪嫁,忠心耿耿,早半个月就被安排过来打点一切。

沈凌瑶微微颔首:“都起来吧。”

“小姐随老奴来。”

周嬷嬷带着沈凌瑶进门往里走去,一众仆人自动散开一条路。

顺着蜿蜒的石子路往里走。

沈凌瑶只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这里庄子不大,却处处精致。

青砖黛瓦的三进院落掩映在葱茏绿树间,门前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几尾锦鲤在睡莲叶下游弋。

周嬷嬷搀着她往里走,边走边介绍:“正屋已经收拾妥当了,窗纱都换了新的,西厢改成了小厨房,特意从城里请了个会做药膳的厨娘。”

穿过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庭院中央一株老梅树虬枝盘曲,树下摆着石桌石凳。

东侧是片药圃,种着当归、黄芪等常见药材,几个小丫鬟正在除草。

“这地方……”沈凌瑶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浮动着草木清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周嬷嬷笑道:“这庄子是夫人当年陪嫁里最僻静的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是清净。”

“老奴已经跟村里人说了,小姐是城里李员外家的如夫人,因身子弱来此养胎。”

正说着,篱笆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周姐姐,可是主家到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挎着竹篮站在门外,篮子里装着还带露水的青菜。

“这是隔壁张婶。”周嬷嬷低声道,“家里就老两口带着个小孙女,最是热心肠。”

沈凌瑶隔着帷帽微微颔首。

张婶也不靠近,只把篮子放在门口:“自家种的菜,给夫人尝个鲜。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招呼!”

待张婶走远,周嬷嬷才继续道:“村里统共二十多户人家,老奴都打听过了。”

“村东的私塾先生是个举人,最重礼数;西头铁匠家的小子有些愣,但心地不坏……”

沈凌瑶听着,紧绷了半个月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

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没有算计,没有追杀,只有最朴实的乡民和最干净的山水。

主屋布置得素雅温馨。

拔步床上挂着素纱帐,窗前书案摆着几本闲书,连熏香都是安神的檀木。

最让她惊喜的是,内室竟有个小巧的暖阁,专给未来孩子准备的。

“小姐先歇着,老奴去准备热水。”周嬷嬷轻手轻脚地退下。

沈凌瑶摘下帷帽,轻轻抚摸微隆的腹部。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院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远处稻田里农人的山歌隐约可闻。

沈凌瑶靠在窗边,看着溪水潺潺流过,忽然觉得,做个乡野村妇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在这里,她终于能喘口气了。

……

在乡下住了三四日,沈凌瑶已经习惯了晨起听鸟鸣,暮时看炊烟的日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她懒懒地翻了个身,竟有些贪恋这样的悠闲。

不必再提防暗算,不必再周旋于权贵之间。

每日只需喝一碗安胎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周嬷嬷带着小丫鬟们打理药圃。

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道曾经发烫的印记如今已变得浅淡。

若不细看,几乎与寻常肌肤无异。

可她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

母亲的血仇未报,沈家的产业尚未完全稳妥,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她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