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备菜做饭,早上顶着星辰,阖门时分透白晓天跟草叶尖上寒霜一个颜色,晚上踏着半圆月亮,四下里只有一两声狗吠,嫌她吵了自己睡觉。
到了厨下,又是一番汗流如雨,满脑门上滚着也不敢自己擦,生怕落进盘盏锅灶里头。
这般忙乱,自没人注意惠姐往哪里去了,也顾不得谁往外谁在里的话来。
便是再忙的时候,小齐哥也得守在堂前院里,便再没人端菜也使不得那不是掌柜的该做的活!
不然若有人打了贵客眼,急要人来描补,他赶不上怎么处!
一会儿得帮着人多人少的客调个座,看这七巧桌怎么拼法,是够用还是不够用;一会儿见谁慢了手脚,桌上等得不耐,就得往厨后头赶紧说了,能上一道是一道。
就这么方方前堂窄窄后院,他来回挪腾一个时辰,比翻上一座山还累,腿脚酸,嘴皮干,终于能得闲时候,忖着拐角地稍站一站,就见这白日里睡梦里想着的纤纤身影,正靠着柱子。
“你怎的往后院来了?”
小齐哥本是随口一言,等转过来,却见惠姐抖得像风吹枯叶,脸色蜡黄,眼里头噙不住泪,大颗大颗往下滚,湿了满颈子。
小齐哥慌了心神,又是拧帕子,又是拿温存话慢慢问,惠姐只是一径抽泣,捂着脸不做声。
这般哭看得人意也闷心也碎,小齐哥低头见她左肘曲着,一只手狠命揉搓另一只,冷水从顶门心下灌,色变怒道:“是哪个欺负你?”
惠姐哭得越发凄惨,小齐哥也不再问她,将她扶了往院里半月洞旁倒座房里先坐着,不过挨个问了两三人,就知道方才惠姐往哪里去送汤了。
“你可听见什么动静?”
兴哥儿也忙得眼晕,只是茫然摇头,另一只插嘴:“惠姑娘出来时脸色不好看。”
小齐哥只打了一盆温水,过来给惠姐擦脸,问她一句:“是回章亭里头那个姓李的?”
惠姐先点头,见他脸比打了霜的枣子还红,暗彤彤的,两眼喷出火来,便拉他摇头:“原没怎么着,到底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