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见着,倒还从旁劝解了两句:“老爷仔细怒气伤身。依着我看,这环兄弟且小,又知道多少好歹?未必不是外头那些不成器的子弟教唆着的,后面仔细教导也就是了。”

一面说,一面命人搀扶贾政,自己则亲自上前倒茶来,十分宽慰。

贾政却只直挺挺坐在那里,也不吃茶:“他难道就只这一件事?旧年推蜡烛不提,后面林林总总好些风言风语,虽未有准数,多半也有些影子。我便知道,他已是被酿坏了胚子,也是念着圣人之言,还是竭力教导,只说要扭过来。可如今瞧着,竟都是付诸流水了。”

他这话一出,凤姐倒不好十分驳回了,只能寻些不打紧的话宽慰。

那边贾政犹自言语不休:“前头宝玉厌恶读书,不思上进,我百般教导呵斥,全无效用。后面渐渐灰心了,又有老太太宠溺,使他多得空闲,谁知竟有回转来。

因有这一件,我想着环儿与他到底是个兄弟,前头瞧着不甚中用,倒也学着放一放,许是另有好处,也是未必。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他自己往下流里走,倒还罢了,原是我教导无方,再要带累族中子弟,引得风气败坏,使人误入歧途,岂不是我的罪孽?”

说到这里,他连呼了几句孽子,那边贾环正巧进来,听的这话,又瞧见凤姐在侧,不免变了脸色,直挺挺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贾政却已是看了他,当即喝道:“畜生!还不过来!”

贾环忽得面色煞白,惴惴上前来行礼。

谁知没等他弯下腰,贾政却是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也不顾甚个气度,伸手便是两下,当即将个贾环打得一个趔趄,砰的一声跌坐在地。

贾政犹自喝道:“拿板子来,我今日便打死这个畜生,也免得日后他无君无父,祸及家门,遗臭万年!”

这一通作为,瞧着凤姐也有些怔住,心中转了几下,虽是忙上前来相劝,却只是一味劝说贾政息怒,又着贾环认错,并不下死力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