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是这个,薛姨妈也有些喟叹:“也是我耽误了她,旧年只说妥当的,谁知如今又是这么个情景。幸而咱们家也没旁事了,后面慢慢与她寻摸个好人家,总让她称心如意才是。”
薛蟠听了,却有些悻悻然:“都是那个贾宝玉……”
话还没说完,薛姨妈便啐他:“混说什么?这些个事,自然是长辈做主,哪里由得他们去?早前不过是图个结交情谊,使他们心中大概知道个情景,也好如意。正经的大事,谁个能自己做主?
就是你,前头瞧中了人,也须得父母做主,哪里能有私情?你妹妹素日是个稳重的,能有这个心?就是宝玉,现今虽与林丫头定准了姻缘,也不是他们自己私情,原是自小相熟些,长辈瞧着又合适,便做个主,好让他们日后如意罢了。”
薛蟠虽有些不信,但想着宝钗素日情景,也不免有些信服,竟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只是如今当着薛姨妈的面,他也不肯强争,又不是什么好话,便只得哼哼道:
“那依着妈的话,如今咱们又怎么与妹妹寻一门好亲事?咱们家的根基,原在南边儿,现要在这一处落定,自然要在这里做亲事的。偏如今舅舅家、姨父家都有白事,越发不好沾这个,且瞧着声势也多有不如旧日的。现要寻亲事,又怎么寻去?只使那些官媒婆去寻?”
薛姨妈也没想到,薛蟠倒是能虑到这些个,可见这一桩事,他也是正经留意过的,当下也不忍再呵斥,只得道:“从来姻缘天定,宝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不拘什么法子,自然能寻到她的归宿。这官媒婆虽未必妥当,总能先问到些人家,咱们看中了,再掂量掂量,也未必不妥。
何况,虽然你舅舅姨父他们家中居丧,到底有深大根深,枝叶繁茂,也未必不能寻出个好人家。咱们托了官媒婆,他们听到消息,自然会问一句两句,或是荐个人家,都是有的。你妹妹这么个人品相貌,难道还愁人家不成?”
她这一通话说得颇有情理,薛蟠听了,也觉有几分道理,倒也应承下来。可从这屋里出来,他转眼就瞧见宝钗正立在池塘边,意态闲淡,怔怔若有所思。
而她所望的地方,却是一片天空,也无鸟雀,也无花木,更无人行。
薛蟠瞧了半日,总不见她回转,正要上前说两句,忽脑中生出个念想来:那边,岂不是贾家的方向?
他顿觉抬不起步子来,只怔怔瞧着宝钗,好半日才回过神来,忙寻了个空档躲开来,一径往自己书房里去了。到了书房,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想了半日,忽起了个念头,忙打发丫鬟,把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叫过来,且嘱咐了,不许叫宝钗知道。
这两个丫鬟不知就里,糊里糊涂应了事,及等过来,薛蟠早打发了旁人,只留一个莺儿在近前。
莺儿虽然疑惑,倒也不怕什么。
这薛蟠虽然呆霸,性子也燥,待宝钗这个妹妹却也是亲厚的。是以,莺儿这个宝钗的大丫鬟,也从没被薛蟠碰过一个指头跟,十天半月的,还能得几句好话。
这会子到了跟前,见薛蟠没言语,她便直问道:“大爷唤我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你……”薛蟠心里正是左思右想,要琢磨出个好话来,既要问明白,又不让宝钗没脸的,见莺儿开口问,他狠了狠心,终究道:“你们姑娘在园子里,素日怎么样?”
莺儿一怔,不知这话从何问来,只得将旧日宝钗园中情景提了几句,不免也说及宝玉、黛玉等人。
薛蟠听了,不由眼前一亮,妆模作样着道:“那林家的丫头,倒会挤兑人!我听说她现已是与那贾宝玉定了亲事,难道前头是……”
“大爷,这话可不好说的。”莺儿素日知道宝钗的,原是个最生事不过的人,而薛蟠却秉性蛮横,生怕自己这话倒勾起什么事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