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新婚未久,不免红了脸,忙微微侧过身去。
宝钗便笑道:“你这丫头竟也不学好,倒是学着云丫头她们,惯会说笑打趣起来!”
“邢姐姐早已出阁成了大礼,我如今说这一句正经话,怎么倒成打趣儿了?”探春忙命人倒茶,又与宝钗道:“这会子进来,必是来探望二哥哥的罢。”
宝钗一叹,神色也有些怅然:“正是。我们跟妈一并进来,先便去看了宝兄弟,瞧着神情模样儿,呆呆木木的,说话也似往日了。我们瞧着他,不由想起老太太、太太在时的……不由的心酸起来。”
提起这话,探春的神色也有些黯然,半日才道:“可不是。老太太、太太倘若还在,不知怎么心疼呢。如今这府里,只一日日的暮气沉沉,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完。”
“怎么又说这话了。”宝钗见她言语沉闷,因劝道:“你这么个人,怎么也不知道人生际遇四个字?虽说咱们生在富贵人家,可也没得一生顺遂四个字的,自然还是浮沉难定。只拿定人定胜天四个字,尽心竭力,倒也罢了。”
这话倒是和了探春的心志,她便一笑,因与宝钗道:“宝姐姐说得在理,倒是我自误了。谁家没有这些事呢?不过是各自煎熬过去,也就完了。就譬如二哥哥,虽说如今瞧着还有些不好,比着昨日,却又好了许多,后面我们再尽心照料,自然也就一日好过一日了。”
宝钗笑道:“那便好。我头前瞧着妈伤心,还不知怎么劝呢。偏偏凤丫头又托了事给她,也不好多留,我想着你们原在这园子里,必然知道的更多,便留下来多问几句,过后也好安她的心。”
一旁的邢岫烟听着她们言语,起头还是看着探春的,后面却不由看向宝钗,心中暗暗有所思量:伯母虽然有些伤感,倒也没有太过,宝姐姐却特特寻三姑娘来言语。这一桩事,最有嫌隙便是那位环三爷,宝姐姐素来是个周全体贴的性情,如今却如此,未必不是待那位宝二爷有心的。
既生出这个念头,邢岫烟不免有些喟叹,又想那贾宝玉已是黛玉定下鸾盟。似贾家这样的门第人家,既已说定,日后自然再也难改的……
念及此处,邢岫烟便从旁说两句闲话,将事情岔开,且问了园中各处人的近况。
探春本自精细,现又帮衬着料理事务,自然越发明白,一时说道出来,却是清清楚楚,明白得很。
宝钗、岫烟两人听了一回,不免心生赞叹,又坐了半晌,方才辞去,而后往李纨、惜春处走了一回,方才离去,自归家中。
宝钗倒还罢了,独有邢岫烟回来,又听得薛蝌言语,提及那老道人,她心里念着宝钗,不免与他道:“既说着老道人极有道行,又善法术,何不也请他算一算宝姐姐的姻缘?”
薛蝌顿时一怔,因问道:“怎么忽然提这话来?”
“这原是应有之意。”邢岫烟伸手倒了一盏茶,捧与薛蝌,一面道:“我自嫁与你,夫妻一体,原是一家人,自然多留意些。你瞧瞧家中,独有宝姐姐尚未许字,这姻缘之事,又非一日两日能落定的,自然该问一问的。”
这话原不错,但薛蝌听了,却有些犹豫,半日才叹道:“你这话虽在理,可一时半日的,实是不好多提。”
“这又怎么说?”邢岫烟一怔,因问道。
薛蝌摇了摇头:“你我原已是一体,又多与大姐姐走动,倒也不好多瞒你早年家中是有意将宝姐姐许与那边贾家的贾宝玉的。”
“什么!”邢岫烟顿时吃了一惊,挪过神来忙道:“这话又怎么说来?”
薛蝌道:“这也是我猜着的。大姐姐自小便有些症候,也是百般诊治无用,后面忽得有个赖头和尚过来,送了一份药引,又给了方子,竟十分有效应。
是以,伯母越发信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