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着求叔叔请个大夫过来查看,又恐日子太短,未必能诊出来,这才不敢言语。”

“我这就请一位好大夫来。”刘蒙忙叫来下属,命他拿上名帖,即刻请前头由郑家牵线认识的名医过来。

有这一桩喜事,虽然未曾作准,到底詹广夫妇念着子嗣,倒比先前略减了些悲痛,只还盯着棺木有些痴痴着。

刘蒙见着,想了想,终究还是道:“阿兄可还记着甄士隐甄老爷家的事?”

詹广半日才反应过来,声音沙哑:“你提他家做什么?”

“阿兄伤心,才没想起来。”刘蒙叹道:“旧年我与你吃酒,就提过的。那甄小姐原也是命中无福,分明是个士绅人家的小姐,偏被拐子拐了去。后面好容易被个知情有意的冯渊看中,立等做妻一般相待,偏这冯渊又被打死了。待得上官查案,那贾雨村旧年得了她爹恩惠,也是知道了的,偏碍于薛家势大,还是囫囵判了案。”

旁个犹可,这薛家两字一出,詹广立时精神一震,猛然回头看他。

刘蒙道:“阿兄可记起了罢。只这一顿酒过了后,没等两日,我就被寻了个错处流放了。这里贾雨村不必说,就是那打死人的薛家,正是如今打死侄儿的薛蟠!”

谁知詹广一听,却是身形微顿,忽得伸手拉住刘蒙:“他家那般势大,咱们能如何?”

说得白氏并詹玉莲都有些慌乱起来。

刘蒙却道:“阿兄,我也是领悟到一件事来的。天底下的事,自然少不得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的,可也要讲个良心,论个因果的。旧年甄家小姐那一桩,原也是我说破关节,倒给贾雨村那狗贼做筏子,连着自己也败了阴德。

说来我自家想一想,有后面那么个结果,也是不怨那甄老爷旧年待我和气,逢年过节的庙里不必说,就是我们这些小的,也多有粘连好处的。偏他的女儿,我不肯帮衬也就罢了,还倒推了一把,只为着能爬上去,得些好处。

后面那么些事,若说是有二三分报应,我是不敢不认的,这就是个因果报应。只是,你可知道这甄家小姐后头的事?如今她交了好运,从那薛家脱身出来,倒与她母亲团聚了,现也出嫁了,正经平头夫妻,虽不算富贵,到底也是体面。”

说着,他便将听说来的一些事道明。

詹广一家听得这些悲欢离合之事,也是惊叹,而后却有些喟叹:“她也算有些福报。那贾雨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阿兄真是善心。贾雨村那狗贼能有这等好心肠?”刘蒙冷笑道:“还不是那贾家的公子姑娘善心,甄小姐也想起旧事,这贾雨村恰巧那时候遇到一个坎,趁机做个好人,方有这么个结果。实在说来,旧年他早判了案,将甄小姐发还本家,岂不更完满?”

詹广点头道:“这却也是。”

说得这一句,他忽得回过神来,呀得叫了一声,便问道:“你这时候就要揭发了他?”

“这时候不做,甚个时候做?”刘蒙冷笑道:“休说侄儿一件血案,就是我那深仇大恨,现不发作了,又要等到何时?那贾家早就内囊上来了,要是我揭破了这事,他们还不肯退让,就休怪我与吴家几个一道,痛下狠手了!”

詹广、白氏并詹玉莲哪里听过这些事,都是有些畏缩,呐呐有些不敢言语。

刘蒙却又劝他们:“我前头不说这些话,是想着阿兄嫂子并侄女儿伤心,说这些又不中用,倒也罢了。且又没打探明白。现今诸多事都探明白了,倒要请阿兄并嫂子与我一道,寻那甄家小姐分说明白那薛家打死冯渊,她亲眼所见。若能说动了她,到底认了文契,自然是薛蟠一条罪孽,就是那贾雨村,也能叫人看明白,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贼罢了。”

詹广并白氏犹豫半日,白氏才忽得咬牙:“我去!”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