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这话固然孝敬有理,只是我们奶奶预备打发人帖告示,又要撒人出去探查,人多口杂的,太太如何能不知道?”平儿叹道:“这些物什小东西,最是要打头就寻到,不然三五日都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那些强盗都是流民出身,差不多便出手了事,哪里知道甚个是宝物,甚个是不值钱的!”

她说得在情在理,宝玉也只得应承,又与黛玉道:“既如此,妹妹先去老太太那里,我与太太回说明白,再往老太太屋里去。”

黛玉点一点头,还是叮嘱道:“宁可说得慢些儿,别惊吓着太太。”

宝玉自然应承。

平儿在旁瞧了瞧,眼底倒多了点笑意,又使眼色与紫鹃,口里却道:“姑娘放心,我也要回太太的话,有什么事,我在旁能描补的,自然会描补的。”

一时分开去,及等贾母用早饭的时候,两人方又汇到一处。

谁知用了早饭,众人略散了散,说了些闲话,王夫人正打量着要怎么回话,贾母忽得与宝玉道:“前头你老爷打发人来,说今日不必读书,正好与他一道,且去那刘将军府上。一则正经做个拜谢的礼,二来他正要娶亲,也送一份庆贺的礼过去,原是咱们的好意思。”

宝玉忙起身领命。

王夫人则道:“说来也是巧,正好今日休沐,不然让你在家歇两日,也好定定神。”

“俗语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这救命的大事。”贾母叹道:“不然我也舍不得他去的。”

有了这话,凤姐忙凑趣笑道:“老太太放心,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宝兄弟原就是有福气的,今日过了这一道坎,往后自然也就跃龙门一般,岂有旁话的!”

贾母点一点头,瞧着宝玉道:“只盼真应了你这话才是。”

后头宝玉出去,且随贾政贾琏一并过去刘府,却见外头车来马去的,好不热闹。他原也从贾琏处听说过刘蒙的出身,这会子瞧着高门大屋,花团锦簇的模样儿,忽得在心里生出个念头来:若说这跃龙门,竟还是他应着凤姐姐的话才是。

一时想,一时已是到了里头。

只一进来,众人打量两眼,便觉这府里虽阔朗齐整,装饰一新,却也太新了些,往来的仆役人等虽多,却也有些慌张粗苯,不比贾家那等三四代的大家族,一应都有些气度沉淀下来。

原还是新贵的模样。

贾政瞧着,神色反倒松泛了些,又见那刘蒙已是领着两个人从里头出来相迎,也是满脸堆笑的模样,他便更和缓下来,因与其长揖一礼,又着宝玉行大礼。

刘蒙早避开贾政的礼,又见宝玉如此,忙跨前两步,伸出两只手紧紧扶住,不肯叫他行大礼,扭过头与贾政道:“昨日的事,原是天数缘法使然,纵然是个小民,我也要相救的,何况宝二爷这等金玉一样的人。政公再要如此作色,倒是误了这一段相识的缘分。”

见他这么说,贾政只得叫宝玉行了平辈的礼,心里却不免高看刘蒙一层:这虽是个军伍里出来的,却也有些言语见识。

因自家原也是从行伍里挣出来的,虽爱读书人,贾政对着刘蒙倒也和气,到了里头吃茶言语,也尽力帮衬的意思。

是以,待得贾政宝玉一行人出去,刘蒙自己倒有些迟疑起来。

下头跟着的两个随从,原系他的心腹,本就知道些旧事,这会子见刘蒙如此,便与他道:“将军这是怎么了?这贾家与那贾雨村素来亲厚,差不多就得联宗了。就算有昨日那事,他们家岂有舍了贾雨村,倒与咱们相好的道理?”

“这倒未必。”刘蒙冷笑道:“贾家如今也是内囊上来了,比不得当年的声势。二来,旁人不知道,我却知道那贾雨村,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贱种,休说旁个,前头那周贵人家做寿,他不是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