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贾母早将宝玉细细端详了一回,见他精神尚且在,言语行动并十分的差池,伸手摸了摸手,也是暖和的,心里已是松了一口气。可听到贾政这话,她却又勾起前头的惊慌,由不得拄着拐杖,含泪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只怕心神都要唬住了,你还只管糊弄我!”
王夫人早已拉着宝玉,满脸满身摩挲了一回,又见贾母这么说,慈母心肠,也不由得垂下两行泪来:“我的儿,你也是三灾八难的,太平的世道,怎么忽得撞见这样的事?可吓着了没有?”
又有凤姐、李纨并探春、惜春、黛玉等人在旁,也有垂泪相对哽咽难言的,也有宽慰劝说贾母王夫人的,又有关切宝玉细细询问的,略站了半晌,凤姐便劝贾母等人回去安坐:“只怕宝兄弟这会子正要坐着吃两口茶,定定神为好呢。”.七
一行人方回转过去,且到里头花厅里安坐。
贾宝玉吃了两口茶,又与黛玉点头示意,方与贾母等说起今日的事。
众人听了,也有叹的,也有惊的,又有骂的,少不得细细宽慰开解宝玉一回,又见他衣衫有些泥灰,忙命人取来衣衫,且在内室换了。
宝玉进去略作梳洗,重又穿戴妥当,从里头转出来,俨然又是旧日那般的俊秀公子哥儿。
贾母瞧了一回,才真个放下心来:“幸而没有惊吓着,也是渐次大了,不比小儿时。”说罢,她又转头看向贾政:“那刘将军既出手相救,可见也是个实诚的,明儿你下个帖子,带着宝玉再谢过了才是。”
贾政点头应了,且不在话下。
众人命宝玉用了一点饭食,重又送到怡红院中安置了,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只说这事完了。
谁知宝玉一回去,瞧着左右无人,便叫来麝月,低声道:“今儿遭了强盗,旁的也还罢了,只我那一块玉也丢了。今日老太太、太太吓唬得不轻,也不敢惊动了,你只往凤姐姐那里走一趟,将这事说一说,问她的示下。”
麝月顿时白了脸,慌得差点将茶盏跌在地上,也顾不得旁个,只将它们往旁边一放,上来便拉开领子去看,一面连声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慌什么,左不过是块石头罢了。”宝玉神色也有些萎靡,前面强打精神应付,到了这会子,他也有些倦怠:“真个寻不回来,便只当它替我挡了这一灾又如何。你去凤姐姐那里回明白,她自然晓得怎么料理。明儿老太太、太太心神安宁些,我自然回她们的。”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麝月虽然还有些慌张,到底也听进去了。自己垂头想了一阵,只得跺了跺脚,往凤姐那边赶去,又打发了旁人,如此这般说与凤姐。
凤姐听了,也是吃了一惊,正色道:“这可了不得。他小孩儿家,虽是为了老太太、太□□稳,事情却不是这么办的。只是今日受了那么一场惊吓,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你只管回去,就说我说的,等会子我打发我们二爷回大老爷、老爷去,再往城中各处打探消息。老太太、太太那里,迟一二日说也使得。”
“是。”凤姐素有威势,既揽了事去,麝月也少了些惴惴,一句一个点头,连声答应。
只出去重回了怡红院,她就听见里面有笑声,进去一看,却是紫鹃站在案边,正从一个食盒里取出两样点心。
见着她来了,紫鹃回首一笑,灯火下双目璨璨,另有一番使人沉静安宁的气韵:“我才说,这会子你打哪里去了,偏你又来了,可见这人便是经不起念叨的。”
麝月素与她好的,听了这话,越发将心中些许仓惶消去,只上前来瞧了两眼,就道:“可见还是林姑娘并你有心,这会子还送这些来。”
“我们姑娘瞧着二爷没用什么东西,因想着惊吓一场,前头未必有胃口,后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