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这个,老爷只管放心。外甥女儿原是林家姑娘,她也自有产业,不过如今年岁皆小,方带着瑞哥儿依傍住下。

真个要做正经婚事的大礼,她自会挪到外头去也没得咱们园子里一面娶亲,一面出阁的。旁人瞧见,岂不笑话?如今不过换庚帖,备彩礼嫁妆,如此种种,总好有一二年方能齐整。

现今分拆了去,一则恐委屈了他们两个,二来也是用不着,方有这话。正经的礼数,谁个能耽误了?”

如此一说,贾政方才没了话。

王夫人便与贾母商议了一回,说准了婚嫁等事,预备凑筹措起来。

贾母便道:“不必动用官中,我自出私房,与他们两个做亲事。至如彩礼嫁妆一类,也比着规矩行事,我再添补些,也就是了。何况玉儿这丫头,她父亲早有预备,又有她母亲旧年的嫁妆,原是极丰厚的。

不过捡着些要紧时新的花样添上去,这倒是桩费心的事。我瞧着如今凤丫头也身子健旺起来,何不交给她料理?你这里,一个宝玉,一个探丫头,纵然有个一二年好筹备,怕也是千头百绪呢。”

“还是老太太见识广,正中关节。”王夫人心中盘算一回,也点头称是:“说是小儿辈,也是一辈子一桩的大事,自然要齐备了,才是个好兆头,日后也能完满。

凤丫头素日是个好的,只是前头闹了一场,不免有些讪讪。如今把这一件大事交给她。她既得了体面,又能料理齐全她与外甥女儿也自来亲厚,有了这一件,日后做了妯娌,情分越发要好了。”

两人计议已定,回头便吩咐了凤姐。

凤姐虽有暂且避让的心,到底是个好逞才使气的人,又素日与宝玉、黛玉两处极亲厚的,岂有不肯出力的,当即笑道:“若是旁个事,太太吩咐了,我少不得要推辞谦让两句。只他们两个的,再要说这个话,倒辜负了太太一片真心,也辜负了我们素日的好来。”

当即一口应下。

如此,这一桩事自也渐次料理起来。虽说还有一二年的光景,却也是名分早定,姻缘在望了。

也在此时,薛家听说这事,得空过来的时候,少不得几句祝贺的话。又有宝钗,自去黛玉处坐了半晌,说笑两句,方离了去。

只从这里出来,远远瞧见怡红院那边,她方微微有些怅然之情。

这会子,休说宝玉自在外头书房读书,就是真个在,她也不好照旧过去了。旧年彼此尚小,往来行动也无羁,于礼法上说不得什么,但这会子既要说亲事了,便有些妨碍。

想起这一件,她复又念及自个儿。

如今园中姊妹,就是年纪最小的惜春,也隐隐绰绰传出要说亲的事来了。虽说这等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家说不得什么,但花期已到,比不得旧年那会子,着实该捋一捋了。

想到这里,宝钗轻轻吐出一口长气,于日光中在望了怡红院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身顺着甬道,缓缓离去。

而后又过了三五日,那边谷家便传信过来,道是迎春发动了。

贾母等人听说,忙先打发了几个积年知事的婆子过去,而后又着人请来几位素日好的大夫,一并送到谷家。王夫人忧心迎春,却还是宽慰贾母,又议定明日过去探视云云。

幸而迎春虽是头一胎,因她身子康健,心情阔朗,凡请的接生婆,服侍的婆子并大夫人等,又都极有见识的,竟颇为顺畅,不过两个时辰,便安稳生下一子。

生来也与旁个不同,端得胎毛浓密,玉雪可爱,那接生的婆子往他屁股上一拍,便是大哭起来。

声量极高,听着就是个健旺的孩子。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或与迎春梳洗安置的,或与这婴孩盥洗包裹的,忙忙着料理了事体,便将这喜信传到了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