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显在家陪了她几日后, 又开始忙碌,不过无论多晚,都坚持回披香殿与她共眠, 近来阿霁身体结实了不少,食量也大了些,江容抱着都感觉到她沉了不少。
这几日阿霁吃的干净,吃不到剩余的他还觉得有些遗憾,“阿霁怎么不让奶娘喂?也不知道给阿耶留点。”
江容险些一巴掌扇过去, 美目含嗔道:“多大个人了, 孩子口粮你也惦记!”
为了哄她开心,献宝似的端来一个匣子, 神神秘秘道:“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好奇探头看去, 待看清楚匣子内东西时, 满眼无奈,匣子内是她曾经送给他的,穿不了的小衣服, “你怎么还留着呢?”
听她这话,他将匣子紧紧抱在手中, 生怕她抢来扔掉,“阿容所赠, 定当惠存,怎么能扔掉呢?”
他将小衣服拿出来,满意的前后翻看, 还仔细的给她展示了一番,这样式剪裁都很时兴, “你说我们的阿霁过几个月,是不是就能穿这身衣服了?”
江容当初送给他, 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有穿的机会。
她不敢置信,语气惊诧,“这是按照你当日所穿样式,裁剪出来小郎君穿的衣服,她怎么穿?”
她摸了摸衣服面料,检查了针脚,扯着给他看,“这衣料、这针脚这么粗糙,你敢给她穿,有你这么当阿耶的吗?”
“……”
萧显被她劈头盖脸批评了一通,哄人不成反倒是挨了一顿骂,他自知有错,灰溜溜的将匣子放回来凌霄殿妥善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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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万入京的消息,经由观潮阁传到了邠州,江淮远将信读罢,一瞬就明白萧显的意图,攥紧信纸,气得砸了茶杯。
杯子碎裂的声音后,屋内仆从噤若寒蝉,半点声响不敢发出,他犹觉不解气,又胡乱的将桌上的书卷摆件砸在地上,满地狼籍。
一股急火攻心,剧烈的咳嗽起来,面颊泛起不健康的红晕,他用帕子捂在唇上,感觉喉头溢出腥甜,素色的帕子上染着鲜红的一滩血迹。
他竟然咯血了。
慌乱的擦擦嘴角,将帕子藏起来,装作没看见,拿起新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想要将喉头的腥甜压下去,一杯下肚,犹觉不够,又多吃了几盏茶,才堪堪将腥甜压下去,半晌过后,才平复紧张的呼吸。
自从崔娢与他和离后,按照释因大师所言,他遭受命盘反噬,多年借取气运一朝收回,他承受不住险些丧命,被救回后明显觉得气运不济,身体每况愈下。
府医曾与他言,多年殚精竭虑已经将他身体掏空大半,从脉象来看,已有油尽灯枯之像,如若仔细保养或许能撑足一年,若是继续如此,一旦出现咯血之像,便只剩不足三月了。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以一种强势感提醒他,他命数将绝。
抬眸环顾书房,透过窗棂的缝隙的缝隙看向窗外,除了风雪再无其他,他的生命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孤零零的一人在举目无亲的邠州。
曾拥有的圆满一一离他而去,如今府内空余婢女仆从,均对他又惧又怕,他当真是孤苦伶仃。
颓废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回想他这一生。
他出身淮阳江氏,祖上曾官至宰辅,名门望族,位列世家,但大雍立朝后,推行科举,广纳寒门之士,世家式微,江家子弟未有杰出之士,逐渐没落。
他是江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身负复兴家族的重担,进士及第后,为了仕途,抛却青梅竹马,娶了太傅之女崔娢,又以亲缘作引开命盘巧借运势,前半段人生如登天梯。
高处坐久了,就不想再回忆来时路。
当初他初入官场,深受崔太傅赏识,才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虽然他已和郑氏定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