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慈看上去有一点难过,眼睛似乎也有些湿润。徐引不确定他有没有流眼泪,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摸了摸对方的眼角。
还好,他手指触到的皮肤是细腻而干燥的。
就在这个时候,林予慈突然开口问他:
“小引,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心狠?”
徐引心头冒起麻麻酥酥的心疼。他开始想,为什么总是善意蓬勃的人在求全责备,而有些人恶贯满盈却从未忏悔过一分一毫。
他又怎么会觉得林予慈心狠?如果林予慈也算心狠的话,那恐怕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心软善良的人了。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他不配做一位父亲。”
徐引将林予慈更深更紧地搂在了怀里,用拥抱表示理解。
他能够闻到林予慈身上细微的、好闻的味道,他不希望他再继续想下去了。
林予慈这样清醒通透的人,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或许是因为白天太过疲惫,而爱人的怀抱又太过舒服。
林予慈和徐引确认过答案之后,感觉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那些沉重的情绪也没有再继续压迫着他的神经。
困意开始逐渐上涌,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向下垂去,模模糊糊间他问徐引:“你今晚要睡在这儿吗?”
他们在老家还需要顾虑很多,他们的关系也只能在林晓莉面前声张。但徐引睡在他身边的感觉实在很安心,此时此刻他不想要徐引离开。
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柔和的灰色,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徐引的声音离得很近:
“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
老式的硬板床确实要比软床更加好睡,林予慈这一觉感觉睡得像小时候一样沉,直到天光一点点亮起,窗外传来邻居们醒早的动静。
他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竹扫帚沙沙略过院子水泥地的声响、隔壁上了年纪的黄狗的吠叫声、一墙之隔的厨房里火钳磕碰灶台的清脆……
像听ASMR似的,他先是闭了会儿眼,让这些声响在耳朵里流淌了一会儿,脑海渐渐变得清明,他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徐引睡着的模样。
铁架床和单人床之间,有一条约一人宽的过道,相隔着一段距离,徐引就睡在那张铁架床的下铺。
徐引昨晚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林予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侧着身面朝林予慈这边睡着,由于身形高大,肩阔又腿长,睡在这样窄小的床上总感觉有点受委屈。
林予慈少有这种可以安静地观察徐引的机会,平时他的目光要是在徐引身上落太久,接下来的发展往往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他的视力还算不错,至少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甚至能够看清徐引耳上的一颗小痣。
他很喜欢那颗小痣的位置,亲吻时经常会情不自禁地吻到它,那颗小痣就像是一枚开关,无论徐引当时在做什么,旋即会握紧林予慈的腰,急切地去寻他的嘴唇。
林予慈的视线上移,不轻不重地略过徐引的五官各处,眼眉、鼻梁、嘴唇……他发自内心地感慨,怎么会有人长得处处都合他心意?
他自认很少会对人有滤镜,年少时也从未有过对他人春心萌动的时刻,第一次感到心烦意乱便是徐引对他告白之后。
他记得学生时代的杨雪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觉得对方哪里都好。
但林予慈觉得这话却也未必全对,他觉得徐引好,是觉得徐引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上都很好。
他就是很好。
林予慈就这样盯着徐引看了许久。
这个画面让林予慈觉得有些熟悉,很快他便想到了这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