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徐引终究没忍住,扭过头看了林予慈一眼。
这一眼无甚威胁意味,至多只是想提醒这个盯了自己一路的人:自己是有觉察到的,请不要继续这样肆无忌惮。
他的用意,林予慈似乎并没有理解到,他靠在枕垫上继续看着徐引。
见徐引看向了自己,林予慈眉梢略微一抬,冲他眨了眨眼。
疯了。徐引在心里道。
醉鬼。他又默诽。
徐引命令自己专心致志地开车,十五分钟之后,车熟门熟路地驶入了保利永越。
小区保安在门岗亭打着瞌睡,刷卡给他们放行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着:“一到周五,就都去喝酒了嘿……”
徐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两点半了,他原以为林予慈在这个时间点会困,但对方却开始兴致勃勃地给他指路:
“前面一点,右拐,对。”
对方仿佛完全忘记自己之前送他回家的事情,在徐引将车准确倒入他家楼下停车位的时候,林予慈语气真诚地夸赞了一句:
“车技不错。”
徐引已经完全不想和这个现在看上去很聪明、实际却已经稀里糊涂的醉鬼理论,他先熄火下了车,随后绕到了副驾驶那边。
林予慈低头去开车门,可能是因为夜间光线暗,他拉了车门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车门还是被徐引从外边打开了。
随后,徐引站在车外朝他伸出了手。
像是觉得自己连车门都打不开略有些丢脸,林予慈忽然开始逞强嘴硬起来,摇着头说“不用”,是准备要自己下车的意思。
于是徐引后退了半步,等着他自己下来。果不其然,林予慈双脚刚踩到地面,就重心不稳地朝前倒去。
他今晚喝了太多酒了。
刚才在酒吧里的时候,杨雪掰着手指给徐引数,最后叹了口气:“这还是我来之后他喝的,之前他喝了多少已经算不清了。”
徐引稳稳地接住了林予慈,锁骨处被他的脑袋撞得生疼。
林予慈却在他怀里闷闷地笑了起来,双手自背后扯住了徐引的衣服,一点也没有要撤开的意思。
那一刻徐引的脑子忽然变得空白,他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万籁俱寂,风中只有树叶摇晃的沙沙声响。
徐引仰了仰下巴,看着他们头顶灰蓝色的夜空,许久之后,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扶着林予慈进单元门的时候,因为担心林予慈摔倒,徐引抓着他肩膀的手劲便大了些。
林予慈或许是想要躲,所以侧了下身,他们由原本的并肩变成了相对,在窄小的电梯里呼吸相闻。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徐引的嘴唇可以轻易碰到林予慈的鼻尖,徐引往后撤了撤身,扶着林予慈肩的手,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电梯上行。林予慈一直看着他,徐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林予慈的眼睛生得是极好看的,明亮而有神。
即便喝醉了酒亦是如此,任谁看到了,都会很容易“明眸善睐”一词。
但对于徐引来说,他更容易想到的是月亮。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学不好语文的人,在对上林予慈的视线的那一刻,他会觉得林予慈的眼睛明亮得像月亮一样。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双眼睛却依旧明晰如昨日,一切的粗陋、愚钝和伪饰在它们面前都无处遁形。
透过这双眼,徐引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多年种下的一棵树。
自年少朦胧之时便锐利发芽的树,朝着毒辣的太阳生长,后又戳破了巷子里那片天空上的云层。
对于聪明的人、知进退的人,他们总将粗陋与愚钝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