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润青猛地抬起头,颇有些少年稚气的打断了瑶贞:“你不要说。”
自郁润青从昏睡中醒来,瑶贞和钟知意拢共提及过三次陆轻舟,除了第一次,郁润青满脸错愕的听完了,其余两次都是近乎下意识的,试图逃避的反应。
这?让瑶贞更不好受,却又不好责问?眼?前这?个对过往一无所?知的郁润青,憋了好一会?,才噘着嘴咕哝道:“我不说就?没这?回事了吗,看你见到我师姐该怎?? 么办……”
郁润青也不晓得为什么,听闻自己竟然有个道侣,便觉耳根发热,浑身不自在,只好佯装镇定道:“忽然有些饿了,想吃奶豆腐。”
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了郁润青,钟知意不想再节外生枝,有心要嘱咐瑶贞几句,恰巧郁润青这?么说了,便拉着瑶贞的手一起出去寻奶豆腐。
独留郁润青坐在帐子里,托着腮发怔,她?想着短短数十年便一个从外门?弟子成为问?心宗宗主的师姐,又想到为了替她?解开长牙剧毒而甘愿留在石者山的豹公主,念头一会?一变的,连自己和那无恶不作?的魔头玹婴到底有什么恩怨都深深思索了一番。
越想越心烦意乱。
倘若钟知意和瑶贞所?言非虚,如今的她好像是个只会给人家拖后腿的废物,就?这?样,还能收徒,还有道侣……
郁润青又耳热起来。因为听瑶贞那语气,她?和自己那位道侣,不单单是一起修行的同伴关系,大?抵,要比她想象中更亲密。
这?念头一动,郁润青不仅耳根热,整张脸都霎时间涨红了。
偏这?节骨眼?上,有人走了进来,郁润青听到脚步声,莫名像是做贼心虚,手足无措的抓起桌上金疮药的小瓷瓶,把?塞子拔出来又按回去,自言自语似的说:“好了,这?回盖紧了。”
背后的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郁润青却能感觉到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的视线,稍一犹豫,转身向后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藏蓝色袍子的异族女人,鼻梁高挺,睫毛浓郁,瞳孔隐隐泛着蓝,似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海,而那乌泽如黑绸的长辫子上缀着一串串珊瑚珠和绿松石,与其他乌秅族人相比,是十分寻常的首饰。
郁润青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异族女人可能是传说中的“乌仁图娅”,可若是以貌取人,身为乌秅一族的大?祭司,她?的穿着打扮未免朴素了些。
思来想去,还是问?道:“你是谁……”
对面的异族女人一张口,居然是字正腔圆的中原话?:“沈墨。”
郁润青微微睁大?眼?:“你是中原人?”
沈墨摇了摇头:“我曾去过中原。”
郁润青立即联想到在她?醒来后不久便离开阿郎山的沈砚:“你是沈砚的,姐姐?”
沈墨看着她?,点头,眼?神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说出的话?却像一道惊雷:“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吗?”
这?略显哀怨的口吻,让郁润青的心一下子又悬到了嗓子眼?,勉强稳住气息说:“不记得,我忘记很多?事……”
沈墨似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外厉内荏,唇角微弯道:“你害怕什么?”
郁润青握紧手掌,好一会?才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认识你,不关我的事,我还有两个月才过十九岁生辰。”她?自己说完,大?概也觉得这?样脱罪的办法很无赖,乌黑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狡黠的笑意。
可沈墨却笑不出来了。
郁润青这?样的眼?神,让沈墨又回忆起当年在华庭苑的那段日子,少年时的无疾而终,总是心头一根难以拔除的刺。
沈墨朝前走了一步,只这?一步便让郁润青浑身都绷紧了,像是一种出于本能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