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咳,霍栖桐心里也被扯动了似的莫名其妙痉挛着难受,他下意识就伸出手顺着程良后颈往尾骨抚了几下:“急什么?不知道自己病着呢?”
程良垂着眼睫,眼下深刻的两道青黑印记,看起来就很疲倦憔悴的模样,他太瘦了,脸颊深深凹进去,颧骨凌厉的凸出来,霍栖桐印象里最开始程良的形象忽然就有些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程良虽然五官一般,但脸型应该很好看的,是精致又有点点娇俏的鹅蛋脸,气鼓鼓扯平唇角的时候还带点和他气场毫不相符的孩子气,可现在他瘦伶伶骷髅似的佝着肩膀缩在床上,看起来是真的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可怜。
无论他是真的还是演技高超,至少现在,有那么些许瞬间,霍栖桐很清晰的察觉到了自己那股很不合时宜生出的对程良的不忍心来。
但这股不忍也没持续太长时间。程良可怜,连衫就不可怜了吗?霍栖桐想,连衫只有自己这一个依靠了,程良身边那么多人,只是程良太贪心,越得不到才越惦记罢了。
霍栖桐将小汤匙搁进碗里,把碗推到程良手边:“你别发散着想那么多,你吃着东西,我慢慢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程良双手捧住碗,他像带着不及格成绩单回到家的小学生,等着饭后被父母清算,心里坠着铁块,,眼泪全掉进饭碗里。
霍栖桐刻意的没把目光落在程良身上,霍栖桐之前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些察觉,他对程良其实是一直都没法彻底狠下心来的。
“我家里的一些事,之前跟你说过,连衫父母收养了我,他们走了,留下一个生着病的可怜孩子,哪怕只谈报恩,连衫也是我的责任。”
“没跟你说过的是,我没谈过恋爱,但是也喜欢过人,是养父母出事之前的事情了,那个男孩子长得很好看,家境又好,拉一手好琴,又善良,放学我不回家跟着他,看到他去喂流浪猫狗,有时遇到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骗子乞讨,他竟怀疑都没有,给人家钱,雪白的帕子一并递给人家。但后来我就不喜欢他了,只因为一件事。有次我生病,老师让他来我家里送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我忘了,就记得那天连衫在家里发了病,他才进门,那个震惊恐惧又抵触嫌恶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连衫是我弟弟,生了病的弟弟,没跟别人差在哪里。我当时就跟自己说,哪怕这辈子自己一个人过,也不能和一个嫌弃我弟弟拿他当怪物的人在一起,哪怕这个人我确实很喜欢。”
程良嘴唇翕动,还没发出声音时霍栖桐就再次开口:“不用对我说抱歉,难听点讲,我现在除了去相信你确实没有坏心思外也没别的办法,昨天对你说难听话,其实我最恨最怪的人是我自己。”
霍栖桐嘲弄一笑:“他都那么乖了,父母走后从没给我再添过麻烦,我不放心把他送去医院,我出去赚钱的时候他就在出租屋里等我,一等一天,自己吃饭自己吃药,从来没出什么问题,所以我怎么能不去想他在外面是过的多难过才会自杀?程良,我怎么能不生气?我怎么能不怪自己保护不了他?”
“对你我真的不愿意太恶毒,可是我真的想说好久,容骁生那么恶心的人当初强迫我未果的时候也只是卡住我的资源威胁骚扰而已,而你呢,我什么都和你说,我那么信任你,把你当人间理想,但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碰连衫?”
程良只是太想得到霍栖桐了,于是他那点纯粹的大脑就在想不到更多别的东西了。
程良的肩膀压的更低了,他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极强的负罪感在他心脏上累积,程良此刻别说开口,他连正视霍栖桐的勇气都失去了。
“抬起头来。”霍栖桐却道:“程良,抬起头来,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的话。”
程良混混沌沌抬起头,他视网膜内一片网格雪花般的空白,呼吸放缓,他已经无法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