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几个人也嘻嘻恶笑道:“你看,他的翅膀跟破布袋子一样,软塌塌的,真够没劲的。”
“怪不得是杂血呢,连翅膀都只有一半。”有人拍手,“你飞一个啊,怎么不飞啊,飞一个啊!”
江逢抬起眼,红色眼瞳里雾沉沉的,直勾勾盯着那个人。那眼神,就像是连绵的阴雨,湿答答的,黏上就甩不掉。
那人被吓到,又不敢表露出来,虚张声势地拔剑:“狗杂种!不许看我!”
这……
子微在一旁看了会儿,神情严肃。
他很久没有下山了,不知世俗。按理来说,能被送来昆仑剑冢求剑的弟子,都是一宗之长,已经算是佼佼者。
现在的修道年轻子弟,这般资质品行,也能称得上佼佼?
子微皱起眉头。
而江逢在原地等血气激发的痛苦过去。
喉咙干涸到炸开,像有无数细小爬虫沿着经脉游走,后背的整页翅尖被剑戳破,没有痛苦,却满是侮辱。
这些贱人!
黑血一股股从残缺的地方涌出来,他浑身都裹着一股快要腐烂的味道,连江逢自己都觉得厌恶。
等他取了神剑……定要把这些人,抽筋拔骨,碎尸万段。江逢指尖攥到发白,牙齿紧咬,血丝蔓延到脸上,心里满是怨毒。
混乱中,江逢半昏半醒,恰巧看到有个人凑近,要来试着拔他的翅膀。
嘴上还说着:“这蛾子,把翅膀砍了是不是就真的会变成虫啊?”
有人接嘴狂笑,直拍大腿。
江逢神情麻木,闭上眼睛。
他因为天资不高,所以在众人之中,只称得上是勤奋。
半妖本就低微可耻,更何况是一个修剑的半妖。
别人会觉得那脏血碰了剑,是对剑的侮辱。
愚昧无知,很可笑的恶言,在那个时候,却是最为伤人致命的。不管有多勤奋,在当年,江逢也依旧得不到大家的尊重。
甚至把他无时无刻不修炼的拼搏态度,想要争赢的信念,也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江逢把手指抠进雪地,刺骨的寒意已经让他失去知觉,他只能忍着,他知道自己会把这些侮辱千百倍地还回去。
他屏住呼吸,等待罪恶的铡刀落下。
不知何时,风停雪静。雪花铺散下来,像柳絮,掩住口鼻,他的身躯已经接近麻木,连寒冷都感知不到了。
吵闹的声音像是消失了。
江逢勉强睁开眼,睫毛和黑血黏在一起,视线模糊不已。
恍惚间,有一个银发蓝衫的人,弯下身子,用指尖去触碰他的鼻息。
江逢僵硬地移开脸:“不要、不要碰我。”
“他们晕过去了。”子微按住他的额头,手指点在他眉心轻叩,默默念道,“叫什么名字?哦……逢?”
普通的人血都会让还没有成长完全的半妖产生应激反应。子微在他怀里找到那把不离身的剑,划开手指侧腹,黑红色血珠冒了出来。
一滴滴地落在江逢的唇舌处。
江逢愣了一下,然后猛觉喉咙干渴,仰头接着,喉结一滚一滚,急促仓皇。
直到血珠不再滚出,江逢神思回归了些,才看到那个人,弯着的眉,还有清冷深邃,逐渐明晰的脸。
他拿出一把伞,苍青色的纸面,辽阔草原一样遮在江逢头顶。
“送你。”看到江逢神色越发呆滞,于是子微又笑道,“不用猜了,我和你是一样的。”
一样的半妖。
楚璠听完后,细眉紧皱,又激动又不解地问道:“您救了他,他凭什么还要恨你?”
子微看着她:“你觉得,我是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