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张商刚刚病逝不久,谁也没想到太后的清算会来得那样急,即便是父亲在准备回京兆时也没想过那么多。
晋国的官吏任免是五年一转任,他却在并州做了五年别?驾,五年刺史。
这都是张商在背后操纵的结果,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守着河东。
就这样陆玉才得以在河东十?年。
不过那时张商权倾朝野,是最后一位辅政大臣,也最受太后的信重。
可他在死?后,什么都没了。
这些对少女时的陆卿婵而言,都是模糊的。
她也是在很久以后,方才明白那些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父亲越来越多的叹息,让陆卿婵敏感地意识到有些东西是变了的。
但?有样东西没变,就是她和柳乂的距离。
琅琊柳氏是簪缨世家,百年望族,偏生柳氏家风极清正,几乎谁人都知柳乂将会是下任家主。
即便是在最热血澎湃的时候,陆卿婵也没敢妄想入柳家的门?。
那的确不是她能高攀的起的。
但?她也会有少女怀春的时刻。
那次出游时,她唱的不是开头的词句,而是中间?那句最暧昧了当?的词句:“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爱他呀,爱他清澈如水。
这是很旧的南朝旧歌,却在当?时的河东很时兴,因为?东郊有大片的莲花塘,常常会有大把的年轻男女来相会。
但?柳乂当?时是怎么反应的?他蹙着眉头,很是冷淡地说道?:“你怎么也学了这等绮语?”
说完以后,他就没再多言。
陆卿婵满腔的少女情思,被冷水浇得通透。
柳乂不会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只是不喜欢她,因此才这样说。
这个人他什么都好,他只是不喜欢她。
她心里难过得想从仰着身子坠到水里去,却还是不怨他。
柳乂什么也没做错,他只是不喜欢她。
她已经全?然忘记他们最后是怎么从藕花深处出来的了,陆卿婵只记得那种摧心剖肝的痛苦,回去以后她哭了一整个晚上,连枕头都哭得湿透。
第二天她眼睛红肿,却听闻昨日柳乂夜宴来迟,即兴为?来做客的几位姑娘以莲为?词写了诗文。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喜欢莲花。
他们再一次见面就是在陆卿婵离开的前夕。
柳乂来寻她,让她晚些再走?。
那几日裴氏和薛氏的姑娘正在府里做客,说是做客、办花宴,其实就是在为?柳乂选妻了。
他是很冷淡的人,连对自己?的婚事都没什么兴致。
“过几日有花宴,你能迟些再走?吗?”柳乂漫不经心地问她。
陆卿婵皱着眉说道?:“不行的,我?父亲已答应了人,回去就要准备定亲的事,不能再往后拖了。”
她说得义正严明,只是心里仍存着侥幸。
她都说要准备定亲了,柳乂若是对她有情的话,总不至于一丝犹豫都没有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远嫁呢?”柳乂冷声?说道?,“留在河东不好吗?“
他这样问出来时,陆卿婵便知他们之间?是绝无可能了。
她强忍着眼泪,装作漠然地说道?:“不好。”
然后柳乂便说出了那句伤她至深的话:“你就那么想攀附高门?吗?”
陆卿婵如坠冰窟,连心底都泛着彻骨的寒意,她不敢相信这是柳乂会说出来的词句。
他们相识十?年,原来在柳乂的心里,她竟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人……
他们大吵了一架,连陆卿婵最喜欢的莲花灯,也在两人争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