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婵扶住栏杆的手颤了?一下,残阳如血,将她带着病气的面容映照得发红。
她的指骨苍白到近乎透明,肺腑里的痛意不断地蔓延着。
陆卿婵的手抚在心口,喘息了?片刻后,她方?才?声?若游丝般地应道:“带我去见太?后娘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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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盛大?的宴席是以铺天盖地的烟火做收尾的。
但深宫之中,无人还有心思再去赏看。
韩让的尸骨已被收敛起来,还是成德节度使段明朔亲自带人处理的。
陆卿婵是这时方?才?知晓,五月初封路的确是因为韩让,给太?傅李岷写墓志铭的人也是韩让。
这是一个极其?奇怪的人,至少在他们这个时代。
韩让一方?面厌恨长公主,着意要令皇帝恢复尊严,一方?面又希冀太?后有所作为,将贪官污吏大?肆惩治。
连自尽的方?式都是那么的轰轰烈烈。
若是两三?个月听闻这桩事,陆卿婵会对他施以无尽的同情。
但现今她忽然觉得麻烦极了?。
她心里有一处柔软,被宫廷、内闱的事反复地磋磨,渐渐地变得怪异起来。
眼下制造出事端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却要面对更?大?的麻烦。
韩让敢于向长公主宣战,却不敢挑战太?后的权威,而且他的声?声?哀求皆是为家国,反倒让太?后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是个多?么忠心的纯臣jsg!
五经博士韩让出身卑微,做官也做得清贫,直到现今也未做过高官,但却能够以死为谏。
这份赤诚比之太?傅李岷对幼帝暗里的护佑和关照,还要更?加为人瞩目。
候在慈宁宫的外间时,陆卿婵不断地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令韩让如此不顾一切。
伊始时她没有想过这把火,也会烧到自己身上。
但当?太?后在半刻钟后才?唤她进去时,陆卿婵便开?始觉得不对。
太?后的怒意很好地掩盖在了?华美瑰丽的容颜下,她已经年逾四十,但在精心梳妆过后,瞧着与?长公主就像一对姊妹。
此刻她还未卸下妆容,有那么一瞬间,陆卿婵还以为她看见了?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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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婵,你?先?前认得韩让吗?”太?后声?音轻柔地问道。
陆卿婵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
太?后在猜忌、怀疑她。
“并不相识,只是偶尔听公主提起过。”陆卿婵垂着头,睫羽也低低地压着。
“哦,原是如此。”太?后的容色缓和少许,“我还当?你?们有过旧识呢。”
她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闲话,视线无声?地落在陆卿婵的身上,似是在仔细地观察她的反应。
自从?听闻韩让自尽后,陆卿婵的心口却一直像被大?石压着,泛起阵阵钝钝的闷痛,以至于她都分不清到底是肺里难受还是心房难受。
她坐在软椅里,身躯却绷得直直的,就像是坐在针毡之上。
太?后说着说着,忽然不再那么冷静持重,她红着眼眶说道:“卿婵,静亭待你?不薄!你?怎么也敢背叛她?”
她的声?音抬得很高,落在寂静的慈宁宫里,如若惊雷。
但陆卿婵的耳边却轰鸣了?一阵,她看向太?后的唇,极力?地想要从?太?后的口型里推测出她说的是什么。
太?后说了?好几遍,陆卿婵方?才?明白。
她怎么会背叛长公主呢?
陆卿婵觉得这话荒谬,她背叛谁都不可能背叛长公主。
她还没有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