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因为晕船不适,随便找了个船舱休息,碰上做服务生的韩为勤。陈蕴说项链丢了,没有珠饰,怕出去被人笑话。韩为勤听罢,用酒瓶碎片给陈蕴刻出一颗“红宝石”,颜色倒是不错,在黑夜里隐隐发光,晚上大家看不清楚,只觉红宝衬玉肤,让陈蕴体面了一把,以至于两人结婚那天,陈蕴不戴父母送的真红宝,偏偏戴着韩为勤的玻璃项链下嫁。
韩以恪从外婆口中听过这条项链的故事,玻璃容易暗淡,陈蕴不舍得丢,韩为勤便在玻璃边缘镀上细钻,维持它的光亮。
“你觉得怎样?”韩为勤一直盯着赤红的玻璃片,他有眼疾,那抹红在模糊的视野中尤其亮眼,仿佛瞳孔涂上了红漆。
韩以恪答:“颜色不错。”
“是你外婆的项链,”韩为勤这点倒是记得,“她一直留着,想必很珍贵,现在她走了,不要拿去拍卖,要留给适合它的人,也不要给你妈妈,她乱扔珠宝,不懂得珍惜。”
于是这条玻璃项链便流转到韩以恪手里。
韩沛观察陷入沉思的韩以恪,问:“你和你外公偷偷立过什么约定吗?”她挑起那条项链,翻看两下,“咦”了声,“这是玻璃吧,你外公坑你,或者他被人坑了,男人的眼光果然信不过。”
韩以恪收起项链,问韩沛需不需要送她去机场。
“叶书书送我。”韩沛挎起手提包往大堂门口走,边走边说,“虽然我不会插手你的事,但你要跟我稍微交代一下,你现在是在谈恋爱还是在违法犯罪,我好提前和律师报信。”
有什么区别呢?韩以恪思忖着,谈恋爱几乎等于违法犯罪,就跟捕蝴蝶一样,喜欢才捉,不捉就心痒,捉了便是残忍,就连“喜欢”都难免施加伤害,如果“喜欢”变成“爱”,简直是两个人在悬崖峭壁上玩跷跷板,不是你死便是我伤。爱与犯罪唯一的区别在于,罪犯施暴只会沾沾自喜,而爱情,死了一个,另一个恐怕也要殉情。
思索许久,韩以恪回答:“一半一半。”
韩沛轻轻勾了勾唇,“捉了只流浪猫回家,是觉得他可怜吗?”
韩以恪摇头,平静地说:“他现在的父母对他不差,要说可怜,可能我更可怜。”
韩沛愣了一下,突然捧腹大笑,笑到礼帽掉到地上。果然是近朱者赤,和那个姓蓝的小孩待一块儿,她生下的石头人都会说话了。
半分钟后,韩沛擦擦眼角说:“你说的对,有时候亲生父母都未必能做到那种程度,他很幸福。”
她在大堂门口站定,侍者帮她将行李放到车尾箱,韩沛接过韩以恪递来的帽子,拍了拍,重新戴上,帽檐遮挡着她右眼妩媚的眼线,她说:“我会替你问候你外公。”
叶书书下车绕了一圈,快步走到韩以恪面前,给他掌心塞了冰冰凉凉的东西。韩以恪低头一看是两粒串起来的金色子弹。
“生日快乐,”叶书书不好意思地笑笑,“射击比赛的冠军奖品,子弹是纯金的,我比赛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奖品拿到手,等你生日时送你,真是有志者事竟成。”
子弹惹眼,韩以恪收进口袋说:“把靶子当成我所以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