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

武延韬忍不住感慨。

当时年少轻狂,他心里有那么多的恨、那么多的委屈和不平。

咬着牙死不低头、宁肯辜负那个人的一片苦心也要离开。

现在却还是理所应当地把那里当后路。

如果让武延韬在世界上选一个最了解他的人,他毫无疑问会选林越。

类似的家庭背景、同样的教育经历、学了同一门学科的不同方向、在同一家医院的不同科室任职。

直到那次意外,将他们的人生打向了不同的分岔路口。

在过往某一个比十年更长的跨度里,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彼此不当医生的可能性。

但是,在这个十年里,他一遍一遍地在将过往的坚定尽数否定。

然而,就像是他脱口而出的“回去”一样,林越张口就是“回来”。

即便武延韬有些时候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从来没想过要在别的行业深耕至老去。

他知道最高惩戒所很好,领导、同事,人际关系、发展走向,都让人很有盼头。

但于他而言,这里终归不是他的梦想所在。

武延韬迈步,走到谢栖衡身边,拿了根鱼竿开始垂钓,对着谢栖衡摆出告状的架势。

“衡哥,那里有人要挖我走。你快点挽留一下我,不然你手下可就少了一员得力干将了。”

这是他惯用的缓解气氛的方法。

夸张、表演、逗趣。

将话题从严肃转回玩笑。

“没有你吸引戎哥的火力,我可怎么活下去啊,韬韬。”

“你可千万不能走啊……”

谢栖衡正将钓上来的小鱼丢回海里。

领会到了这人的意图之后,他语声凄怆、演出了些生离死别的味道。

“你要是不在的话,谁还能让言玖吃瘪啊……”

“韬韬,我们都可需要你了!”

陆时安表演了一个现场飙泪。

“就是就是,没有你的话,上班会少多少乐趣啊。”

许扶桑笑着帮腔。

是打趣意味的挽留,以朋友的立场。

背后的隐含义是:无论要走要留,我们都会支持你。

“狗东西,谁想挖你走了,我巴不得你别回来,省得你每天霍霍我!”

林越大声叫嚷着。

几个来回,每个人的语气都重回松散。

夏野悄然松了口气,挪到武延韬身后静静站着。

这人见他靠近,拎起一条鱼就朝他耍宝:“你来摸摸,好大一条呢,我厉害吧?”

角落里的许扶桑摸着右臂,偏头看向海面,神情有些复杂。

他见过这个天之骄子风头最盛的时候。

意气飞扬地带着队伍闯入暴乱星,在局势紧张的情况下四处周旋。

租借场地、协调人员、给他动手术。①

陪着彼时了无生念的他复健,一边管他叫“闷瓜”、一边想着法儿给他找乐子转移注意力。

许扶桑那时每天最爱做的就是躺在床上消沉。

是武延韬一次次闯入将他拖出、一遍遍说:“真不巧,遇上我,你还真是死不了了。”

等到三个月后,暴乱被镇压,他们一行人才得以离开。

分开之后,许扶桑才恍然,他身上留下了很多娴于辞令、人情练达的部分,源自武延韬日复一日、潜移默化的影响。

他记得自己当初有多佩服这个人的轻松自在、游刃有余。

纵使炮火轰鸣,他也敢四处乱转,看见顺眼的伤员就出手帮一把,奇妙地把看病这件严肃的事做得自由而随性。

所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