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大人,下官……有些事,想向您打听一下。”
李儒林并不意外,叹息一声:“你是想问,关于你家卿大人的事吧?”
王初芸没有再去纠正“你家”二字,诚恳地点点头。
“他啊,哎,我从前便说他,能文能武,还那么善用兵,皮囊又生得好,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完人啊,只有书里才有,可书里的权臣如他这般的,有几个得了善终啊?太完美,会遭天妒的。”
李儒林的语速和缓,有一种死寂一般的平静,听得王初芸心口闷闷的:“所以,他真的……真的……”
“坐下,喝杯热茶再回去吧,免得外面的风雪冷进心里。”
王初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怎么喝下茶的。
李儒林诧异地盯着她:“才泡好的,不烫吗?”
王初芸真的没察觉烫,放下杯盏才发现自己舌头连同嗓子,一溜痛,握杯子的手已经红了,像被冰雪冻伤了似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宫。
路上又下起了大雪。
雪冷冰冰吹到她脸上,雪粒子压得她睫毛都抬不起来,眼皮沉重得,有什么东西要滚落,她忍住了。
这会子她仿佛失去对所有事情难过的知觉。
她一路策马,竟是来到卫国公府。
甫一到得门口,便被震住。
那高大门庭之上,赫然挂着白绸花,檐下灯笼也是白色的,上面一个触目惊心的“奠”字。
她从马上摔了下来。路上刚好路过的行人,将她扶起。
“姑娘,没事吧?”
她机械地摇摇头,而后又爬上马去,一路回到石榴园。
“夏树?夏树?”
她火急火燎喊道。
夏树抱着甜甜,从屋中走出:“怎么了姑娘?”
“去,快去,去找星厌,我想见见他。”
夏树见她脸色惨白,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叫你去!快去!”
她催促道。
夏树愣了愣,忙不迭把孩子交给她出了门。夏树从未见姑娘这般急躁过,她被吓住了。
王初芸一股脑坐在椅子上,王初莳听到动静慢吞吞走过来,见妹妹神情僵直呆愣,脸色苍白像生了病,忙接过孩子问:“你这是怎么了?”
王初芸还愣着,好半晌忽然一股脑站起身来:“哥哥,他们说卿无尘死了。”
“什么?”王初莳起初不信,笑道,“怎么可能?他那么厉害,心机那么深沉,要死也是诈死,骗对手玩儿的吧。”
哥哥这样随口的一句话,倒叫王初芸莫名心安了片刻。
没多久,夏树跑回来,气喘吁吁。
王初芸道:“怎么只有你一人?”
“公府如今忙得不可开交,在办丧事,星厌我只得机会远远看见一眼,他一身的麻布衣裳,两只眼睛都哭得红肿了,他们说……说……”
她吞吞吐吐。
王初芸不耐烦催促:“快说啊。”
“说七爷他……殁了。”
王初芸瘫倒在圈椅上。
不可能。不可能。
好好的人怎么会死?
也就是说,公府的丧事,是为卿无尘办的?
“他怎么会死?上辈子我可是死在他前面的啊?”
王初莳扶住妹妹:“妹妹,你……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什么上辈子?这辈子?什么死不死的,是他死了,你还好好活着。”
最后,哥哥当头棒喝一般的发言灌入她耳朵:“再说,他死了和你现在没关系,你们已经和离了。”
对啊,他们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