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臣面面相觑,几位老臣交换着眼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医匆匆赶来时,太后亲自将皇帝扶正,手指轻轻抚过皇帝苍白的脸颊。

她声音带着哽咽,“快给陛下看看,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太医战战兢兢地搭上脉,片刻后突然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回太后娘娘,陛下这是......这是中了剧毒啊!”

“什么?”太后不可置信地摇头,声音发颤,“怎么会......”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在担忧皇帝。

谢余年冷眼旁观,见太后神色焦灼,眼底却无半分慌乱,甚至在那太医惊呼过后,她的指尖只是微微蜷了蜷,连泪都未曾落下一滴。

心下瞬间明了。

这是想走到台前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谢余年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忽然很想看看,这位借着萧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后娘娘,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听闻皇帝中毒,殿内顿时哗然。

王家地率先出列,“太后娘娘,陛下中毒一事非同小可,但今日的祭祖大典......”

太后似才回过神来,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强作镇定道,“祭祖乃国之大事,不可耽搁。”

她环视众臣,“既然陛下抱恙,就由哀家......”

“不可!”李阁老厉声打断,“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何况祭祖乃天子之责,岂能由太后代行?”

太后眸色微冷,“那依阁老所言,该由谁代行?”

李阁老并未退缩,“老臣恳请太后以江山社稷为重,另择晋王暂代!”

箫无衡也在殿中,听见这话咬了咬牙。

祭祖后要斋戒十日,这人是不是存心的?

支持太后的一众朝臣也开始反驳,殿内顿时吵作一团。

太后似是疲惫地闭了闭眼,突然看向一直沉默的谢余年,“谢大人,你觉得呢?”

这一问,叫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谢余年。

谢余年拱手,神色平静,“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龙体抱恙,祭祖大典关乎社稷根本,太后娘娘临危受命,乃顺应天意。”

王家一派闻言,立刻上前附和,“谢大人深明大义!由太后娘娘主持大典,实乃万民之福。”

刑部侍郎李文焕冷笑一声,“今日若开此先例,他日若有奸佞借太后之名祸乱朝纲,诸位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李大人,”太后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抚过袖口金线绣的凤羽,“你的意思是,哀家现在应该带着中毒的皇帝去太庙,继续祭祖大典吗?”

殿内霎时死寂。

谢余年垂眸盯着白玉砖上蜿蜒的血迹,不再开口。

锦衣卫指挥使陆铮不紧不慢地出列。

“诸位大人,”陆铮的声音不高,“下官以为,当务之急是确保祭祖大典如期举行,以安天下民心。”

“至于由谁主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臣,“不如请太后娘娘暂代,待陛下龙体康复,再行补礼,如此既全了孝道,又不违祖制。”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太后台阶,又堵住了朝臣的嘴。

太后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护甲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陆爱卿所言极是。”

谢余年垂眸,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陆铮身上。

找到了。

大鱼。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素来以低调著称,明面上更是标榜保皇派。

方才那番话,说得也滴水不漏,就像是早就知晓今日的朝局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