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出身截然不同,但是无一例外,却都是从小就活在谎言里。
而杨无间这两日都很缄默,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安慰沈青石。
毕竟,沈青石这一生的苦难几乎都是长生宫给予她的。
一旦知晓了她体内藏着陨星,贯日想要做什么也就不难猜了。
从头到尾,其实他都并不想将沈青石送进长生宫的丹炉,因为沈青石作为蝉蜕,本身就是一件为当今天子准备的“大礼”……这也是为什么,贯日要编出纯阴之体那一套说辞,让沈青石避开热源,怕的,就是提前暴露陨星的真身。
陨星并非凡物,遇火不死,甚至即便沈青石作为宿主被烧成一颗小小的药丸,陨星也依旧会在药丸中活着。
而任何吃下陨星的人,结局都显而易见。
无论是天听还是蝉蜕,全都是要人性命的邪物,但如今,长生宫布局十五年,砸进去人命无数,却已经让这个谎言成真……
永昭帝只会信自己亲眼看到听到的东西,但若是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出别人排好的戏,那么,他们又要如何让当今天子清醒过来?
即便杨无间向来主意很多,如今也罕见地感到束手无策。
他不知北襄的皇帝是何时发现地下天是个骗局的,但他相信,北襄的最后一代皇帝恐怕真的下过肉井,而意识到北襄国运已经无法扭转的时候,他便决定为当时兵力正盛的大同埋下一个恶毒的陷阱。
肉井也好,长生宫也罢,甚至是他特意留在大同的妹妹,都是这个陷阱的一部分。
接下来,北漠只需要等。
等到一位足够强大,并且足够有野心的皇帝坐上这个位置,那么,就到了这盘棋该开始下的时候。
杨无间想,天听和蝉蜕现今都在他们手上,可以说,要不是先前因为曹昭疑心极重,误打误撞放走了沈青石,只怕现在贯日已经得逞了。
但是……他们又能逃去哪里?
一旦他们被昭明司抓回去,大同的存亡便悬于一线。
“他们可真狠啊……杀了这么多人,只为将一样不存在的东西变成真的,竟然还成功了。”
周槐无力地坐在屋子一角,抓着凌乱的头发,头痛欲裂。
这几日来,他们什么法子都想过了,甚至沈青石已经想到了自尽,但是,这都不能改变皇帝的念头。
即便沈青石死了,他们也会烧她的尸体,而即便她的尸体没了,贯日恐怕也会教他们做新的蝉蜕。
一日不去扭转皇帝对长生的盲信,此事就没有尽头。
过了许久,一直站在门口的沈青石转过头来,轻声道:“曹昭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抓我们……放跑了我,昭明司其他三部会以此为把柄攻击他,若是曹昭不把握好机会,将我们带回去,他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这几日的打击太多,杨无间身上的旧伤都隐隐作痛,忍不住苦笑:“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他吧?”
周槐也叹了口气:“你我都知曹昭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他发现了离王有问题,多半也不会赌上他的仕途去皇上面前说真话……说不好,他现在已经想好要是这天下变天了,他该如何去侍奉新主。”
而沈青石对此只是十分平静,她沉思片刻,忽然说道:“我们应该还有两三日的时间,可以逃,也可以赌一把,我想问问你们,想怎么选?”